床頭用金屬色相框裝裱著一張聖主的畫像,平日裡,就算窗簾全部拉開,床頭的部分也難以被照亮,所以賞南平日裡也沒仔細去查看過這張聖主像細節處的描繪。
神父修長的脖頸抻直,皮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見,臉上的潮色一如他眼中聖主像裡聖主身上所穿著的紅色外袍,他不知道聖主像之前就是如此,還是今天變成了如此——畫中的人沒有直視前方,而是垂著那用紅色顏料淺淺一勾勒的眼皮,紅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下方的人。
神父果真成了春日的那一片鈴蘭花中最耀眼潔白的那一枝,他被人毫不留情地採摘。
昨晚剛洗過的頭發,又得重新洗一遍吹一遍,不過這次是由主教代勞的。
神父的浴室有諸多瓶瓶罐罐,顏色大小功能不一,都是馬利維執事為神父準備的,還在瓶身貼心地貼上了使用說明。
賞南自己用的時候就用洗發露,其他的都懶得用。
主教則非常耐心,按照執事提供的流程,每個步驟都沒有跳過——在主教看來他是在幫神父洗頭發,可是從神父的角度來看,自己不過是在被玩弄的同時順便被洗幹淨了頭發。
被重新清爽幹淨塞回到被子中時,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懷閃站在床邊,甩了甩手臂,“真是累啊,神父,有報酬嗎?”
賞南累得眼睛再次睜不開了,“滾。”
懷閃俯身惡狠狠地親了賞南一口,“聖主會懲罰您對上級的粗魯無禮。”
賞南沒有回答懷閃,他又睡著了。
窗外已經是下午時分,積雪遍地,一聲馬匹高亢的嘶鳴聲從外面傳入。
懷閃站在窗簾後面,從窗簾沒拉緊的縫隙中看見了屬於公主個人的馬車,馬車後面跟著公主的車隊,華麗的隊伍一眼看不見盡頭。
車剛停下來,阿拂就迫不及待地自己開了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她是獨自一人來的,兄長們都沒有陪同,隨行的人員中還有她的教師們。於是,她剛下車,就有人提醒她注意禮儀。
她的頭發明顯是特意打理過,頭戴三角形半鏤空的公主王冠,精美的铂金雕刻上內鑲祖母綠寶石,身穿白狐大衣,俏皮可愛之中卻又不失端莊。
神父還沒起床,出去接待的人是馬利維和阿仁,馬利維也是剛起床沒多久,他連外袍都沒顧得上穿,匆匆出門接待行禮,“公主,問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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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拂的目光一直在馬利維身後梭巡,她抿唇一笑,“聽說連環殺人案破了,父王讓我下來看看大家,來得比較突然,沒有給神父來信,真是不好意思。”
“您先進來坐,外面太冷了,我馬上讓人去給您安排住處。”馬利維說道。
“神父呢?聽說神父受到了很大驚嚇,我想見見他。”阿拂的臉不知道是凍紅的還是因為期待見到神父而激動紅的。
“神父還在休息,神父的休息時間我們向來都不會去打擾,不過如果是您的話,我可以……”
馬利維被人從後面拽著領子拖走,懷閃面無表情地替代了他的位置,主教不知道何時出現的,他彎腰向阿拂行了禮之後,才露出笑容,“神父在休息,公主就等等吧。”
阿拂有些害怕懷閃主教,他在教內的名聲不好,父王和教皇都說懷閃主教是被魔鬼赦免過的人,他身上沾有魔鬼的氣息,他和普通的神職人員不一樣。
“主教,阿拂向您問好。”阿拂微微屈膝。
在會客廳等待神父睡醒的過程中,阿拂坐如針毡,旁邊的火爐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是寂靜室內唯一能讓人放松神經的東西。
阿拂的對面坐著懷閃,懷閃面前放著厚厚一摞書,她的老師們散坐在周圍。
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那些淑女課程都慢慢退出了她的課表安排,替代它們的則是歷史政治之類的課程,她學起來非常吃力,也非常不喜歡,她以前的世界是彩色的,現在的世界全都是整篇整篇的文字,是黑白灰。
她的老師們也不再風趣幽默,嚴肅冷漠,一到神父小堂,就和懷閃主教探討起來,時不時還會向她提出問題——阿拂公主已經將手中的白手套擰得變形。
“我以為我是來度假,宗座說,女孩子不……不用學這些,漂亮就好。”阿拂鼓足勇氣,她可是公主。
根本就沒人搭理她,隻有她的歷史老師給了她一個眼神,就繼續扭頭和懷閃主教談論之前的話題。
阿拂已經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了。
懷閃和旁邊的女士說完話,傾身向前,伏在桌面上,衝阿拂挑了挑眉,“公主,漂亮是最脆弱危險的東西,它就像毒蘋果和毒蘑菇,鮮豔得連本人都會受到蠱惑。”
“主教,我不明白。”
“漂亮就好,隻是哄騙女孩子退出資源競爭並且主動拱手讓出資源的一種美麗謊言。”
阿拂慢慢低下頭,“可我是博拉奇的公主,我不需要和誰去競爭資源。”
老師們緊張地看著懷閃主教,但主教沒有滿足他們的期待,而是無所謂道:“好吧,您最厲害了。”
懷閃主教明顯是諷刺阿拂,阿拂臉色不太好看,可仔細思考,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被諷刺的,懷閃主教未免也太無禮了些,等回到王宮,她要讓父王給他一定的懲罰。
馬利維端著各種餅幹進來,阿拂立刻期待地看著他,問道:“神父醒了嗎?”
“沒有。”馬利維說。
“執事,您去叫叫神父吧,我馬上就要去上課了。”
懷閃翻著手中的幾本書,“上課重要,公主先去上課吧。”
幾個老師立刻就站了起來,給阿拂形成了十足的壓迫感。
阿拂走得不情不願的,走到門口的時候,懷閃在她身後說“晚上可以來用晚餐”,她又瞬間開心了起來,瞬間連討厭的歷史課都變得不那麼討厭了。
人一下子走了大半,會客廳裡頓時空下來,馬利維抱著託盤,伸手從桌子上抓了幾塊剛烤好的餅幹喂進嘴裡,“主教,您好歹等公主吃點東西再走。”
“等到她迫不及待去把神父叫醒再走?”懷閃坐在椅子上,把一整盤餅幹都拖到了自己面前,“讓阿仁去準備食材,晚餐我來做。”
馬利維差點被餅幹屑嗆到,“啊,主教您要親自為公主下廚嗎?”
“執事想得真多,我隻是嫌棄阿仁執祭的廚藝而已。”懷閃站起來,把最後兩塊餅幹喂進嘴裡咽下去,“執事晚上想吃什麼,我可以順帶做一份您的。”
馬利維受寵若驚,“啊,這……這可真是太好了,主教您真是個好人。”說話的同時,馬利維心裡還浮現出了隱隱的愧疚,為他曾經在心裡無數次痛罵懷閃主教而感到愧疚。
“執祭,您隻是沾了神父的光而已。”
“?”
.
賞南睡到了晚上,他醒來的第一時間就爬起來喝光了床頭櫃上的一滿杯水,不知道是誰倒的水,但還是熱的。
外面又開始下起雪起來,雪花落在厚厚的積雪上,窸窸窣窣,像連綿不絕的雨。
站在樓梯上,正面客廳,客廳的沙發上不僅半躺著在睡覺的懷閃,還有和馬利維在一起下棋的兔免,還有阿拂公主,阿拂端坐在沙發上看書,估計是不太喜歡那本書,她一邊看一邊打著盹。
旁邊的女教師頭發花白,挽在腦後,她叫阮雨,前一個職務是博拉奇的相師之一,也是三位相師中唯一的女性,阿拂每睡著一次,手背就會挨一次不情不重的戒尺。
懷閃最先注意到賞南,他眸子瞬間就鎖牢了神父,“神父,晚上好。”
客廳裡的所有人瞬間就都動作起來了,馬利維和兔免站起來接連向神父問了好,馬利維還不忘低聲和兔免說:“執事,棋盤別動,吃完飯我們繼續。”
賞南的視線落在兔免臉上,睡足過後的神父顯得尤其親和溫柔,“兔免執事,好些不見,您還好嗎?”
“我很好,謝謝神父關心。”
接著便是阿拂,阿拂早就忍不住了,她跳起來,“神父,晚上好,我好想念您,哎喲!”她手背挨了阮雨一下。
懷閃打了個哈欠,“好了,用晚餐吧。”
馬利維追上去給神父送湿毛巾擦手,小聲說:“懷閃主教說等您醒了才能吃飯,但他又不讓我們叫醒您,還好您醒了,我真是快要餓死了。”
餐桌幾乎沒有多餘的位置了,全部被餐盤和個人的餐具擺滿,中間的燭臺火光搖曳。
阿拂想要走到神父旁邊的位置坐下,她手指還沒碰到椅背,就被人搶先一步將椅子直接推進了桌子底下,“公主,您坐這個位置,不太合適。”這是居於神父下方的位置,她應該去首位才對。
“可可我……”
馬利維覺得懷閃主教說得很對,在懷閃主教發言的時候,他就已經站在了公主應該坐的位置後方,他拉開椅子,恭恭敬敬道:“公主請坐。”
阿拂:“……”
懷閃坐在了賞南的上方位置,正好隔開了賞南和阿拂。
“神父,這是用您昨天帶回來的羊肉做的,嘗嘗?”懷閃撐著臉,直接把阿拂的視線都給擋住了。
賞南如果看不出懷閃的動機,那他就是瞎了。
他低頭去看自己面前擺放的食物,主食是烤土豆和一小碗紫米飯,旁邊是炭烤小羊排,橄欖油面包香味撲鼻,慢煮鱈魚和博拉奇的特色火腿是賞南之前沒吃過的,特別是火腿肉,色澤十分漂亮,在燭光底下閃閃發光。
[14:博拉奇的火腿價格昂貴,不算是平民食物,出口得比較多,自家一般多做煙燻肉,程序工藝的要求都比較簡單。]
賞南用筷子夾了一片火腿喂進嘴裡,眼睛亮了亮,口味鹹香,保留了一部分水分,所以不會覺得太幹,“14,你轉行做美食科普博主啦?”
[14:給神父您答疑解惑罷了。]
“如果走的時候能帶幾根火腿到我原本的世界就好了,給那大貓和兔子嘗嘗。”
[14:太鹹了,它們吃不了。]
“神父,好吃吧?”懷閃看見神父連著吃了好幾口,才出聲問道。
“好吃,主教,都是您做的?”
“您應該很清楚您那執祭的廚藝水平。”懷閃給他自己準備的是生食,每個盤子,除了蔬菜和水果,都是血淋淋的生肉。
賞南:“他很珍惜他的工作機會。”
“神父,”阿拂的聲音自那邊傳來,“您明天能帶我去市區逛逛嗎?我以前都是坐車,沒有自己出來玩過。”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雙眼滿滿的期待。
坐在她旁邊、懷閃對面的阮雨立刻就板著臉說道:“公主殿下,您之後的課程安排非常緊湊,您沒有多少玩樂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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