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臨時無處可去,對龐牧和平安縣來說卻又不全是壞事。
當下他也顧不上吃面,“那你眼下可有什麼打算?”
晏驕張了張嘴,睜著一雙好看的眼睛,試探著說:“我當了點東西,略換了幾兩銀子本錢,或許,去外頭擺攤賣些小吃?”
她就是個法醫,現代社會女法醫就業已經不容易,這“女子不能為官”“仵作需人擔保”的大祿朝,更是難上加難。
倒是她天性愛吃,職業關系又很少休假,偶爾有點闲工夫就在家裡擺弄吃的,幾年下來練就一手非專業頂級廚藝。
民以食為天,隻要有人就要吃飯,做點吃食,總不會餓死。
龐牧:“……”
聽聽,這像是一個剛精準驗屍後協助破案的人說的話?
你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擺什麼攤啊!
再說了,百姓敢買嗎?
偏晏驕還在那邊小心翼翼的問:“龐大人,我的身份文書丟了,能讓擺攤嗎?”
她好歹也算幫了個小忙吧?希望回頭擺攤手續能簡化下,好歹通融一二……
龐牧忽然就吃不下面去了。
擺攤究竟有什麼好?竟引得你痴迷至此!
衙門飯不好吃嗎?為什麼不來這裡做仵作?
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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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晏驕一臉愕然,“不是女子不可入公門麼?”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晏驕怦然心動,“可我沒有保人。”
龐牧大笑出聲,指著自己,“我不是人怎的?”
連日來困擾自己的難題竟迎刃而解,晏驕終於露出穿越後第一個燦爛笑容,“那可太好了!”
她又有工作了!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頭頂翹起來的兩撮頭發毛茸茸的,讓龐牧不自覺想起當初在西北打仗時遇見過的一頭……小野驢。
也是這麼毛茸茸,這麼亮閃閃。
他正想著,就聽對面的小野驢,咳,不是,晏姑娘滿臉期待的問:“龐大人,仵作月薪,啊,就是一月多少錢?”
“啊,”龐牧瞬間回神,“月俸三兩,包吃住。”
三兩,真是不管什麼時候,這個行當都是一如既往的做多得少。
不過沒關系,夠花了。
“那我就算是衙門的人,”晏驕又眼睛亮亮的問道,既期待又緊張,“我是幾品?”
龐牧搔搔額角,“……沒品。”
好了,小野驢的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第5章
這天夜裡,晏驕既沮喪又期待,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好爬起來對著月光擺弄勘察箱裡的東西。
到了這裡,什麼DNA檢測之流先進手段都掛機了。
鞋套、手套,假如幾天前有人告訴她,她將對這兩樣物品視若珍寶,她一定會覺得對方瘋了,可現在看來,隻怕她不久就要被窮瘋了。
得虧著她有儲備強迫症,箱子裡塞了不少,可頂了天才多少?總有用完的時候。
唉。
太窮了。
古時候有什麼消毒手段來著?
晏驕的思維發散出老遠,也不知什麼時候就又模模糊糊爬回去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丫頭阿苗就過來幫她搬家,“大人說了,如今姑娘您正經是咱們衙門的人了,得往前頭住。先搬過去,文書過兩天就下來了。”
晏驕現在棲身的地方是縣衙專門用來收容外頭百姓和僱工的,人多且雜,現在她身份不同,自然也不好繼續住在這裡。
說是搬家,其實統共也不過兩套換洗衣服,再就是那個勘察箱。
兩人穿過一道小院門,沿著走廊拐了兩道彎,遠遠看見一道翠綠爬山虎包裹的矮牆,裡頭還有幾棵樹枝繁葉茂直衝雲霄,很是壯觀。
“就是這兒了,”阿苗介紹說,又朝南邊努了努嘴兒,“男人們住在前頭,大人也在呢,回頭您要有什麼事兒,喊一聲都能聽見,穩當得很。再往前一個院子,就是大人辦公的地方,日後您指定也常去。”
在縣衙連昏帶醒幾天了,晏驕隻走過後門,還沒往前面去過,現下一聽,倒有了幾分好奇和期待。
兩人邊說邊進了院門,抬頭就見裡面站著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精神奕奕,正笑眯眯的往這邊瞧,像是一直等著。
“好孩子,”老太太用竹板拍打著兩床薄被,“別瞧白日熱,夜裡正經也涼呢,這厚薄正是眼下蓋的。”
晏驕下意識看向阿苗。
阿苗笑道:“這是老夫人。”
頭天上班就要跟上司的母親住在一起,晏驕本能的緊張起來,“您好。”
她光知道要跟人合住,卻不知道對方竟然是這個身份!
“好,我好,你能過來我就更好了。你不知道,一個人住著多沒意思。”老太太不住點頭,歡歡喜喜的拉著她的手,親熱極了。
她實在慈祥的很,瞧著跟平時見過的那些喜歡熱鬧的老太太也沒什麼不同,晏驕也就不緊張了,聞言笑道:“我初來乍到的,什麼也不知道,說不定以後要麻煩您了。”
嶽夫人聽後更歡喜,“快來麻煩我吧!整日沒個消遣,我都快成老廢物了。”
阿苗噗嗤一笑,晏驕也跟著笑了,“您精神頭這樣好,身子骨也硬朗,倒開這樣的玩笑。”
幾人說說笑笑進了屋。
雖然是廂房,可屋子寬敞明亮,拾掇的幹幹淨淨,裡頭還分了會客的正廳和靠裡的臥室,十分緊湊,晏驕一看就喜歡上了。
這可比她一直住著的職工宿舍強了不知多少倍。
見她真心喜歡,嶽夫人笑意更濃,又幫著指了水井、廚房等的方位。
說到廚房,晏驕還有點臉紅,都不好意思說其實自己已經提前摸清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晏驕這兩天已經恢復的差不多,更因為有了工作,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信心,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了。
一來了精神,晏驕就習慣性的想做點東西吃。
“阿苗,你可知道菜市場的位置?”
正幫忙鋪被褥的阿苗一愣,“晏姑娘,衙門裡的人管飯哩,您要有什麼想吃的,隻管跟廚房的趙嬸子說就是了。”
晏驕笑道:“她一個人做這麼些人的飯就夠累了,我哪裡好胡亂開口?左右眼下無事可做,一為賀喬遷之喜,二為賀我有了著落,也謝謝龐大人他們。”
或許龐牧並不十分相信她說的話,可對方能破例聘給自己一份工作,實在是雪中送炭。
這個人情,她不能不記。
見她這麼說,阿苗也跟著點頭,“到底是姑娘想得周到,我這就帶您去。”
以後月月有俸祿,晏驕頓時變得財大氣粗起來,轉身就去取了三兩銀子帶著。
既然要長長久久的住下去,坐臥起居、衣食住行,總得添置些東西。
外頭陽光明媚,還是熙熙攘攘,那麼熱鬧。
以前晏驕總覺得自己像是局外人,很有點兒格格不入,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但現在再看,卻又是另一種滋味,就連路邊的野花也親切多了。
阿苗挎著大籃子,一邊走一邊為晏驕介紹:“城北多是官宅和讀書人,還有一所書院哩。南邊商人居多,西邊常有西北貨商出入,大宗買賣常有,什麼牲畜、香料、皮貨,多得很哩。對了,平安縣冬天又冷又長,少不得要弄件袄子穿呢。”
見她四個方向隻說了三個,晏驕難免好奇,“那麼東邊呢?”
話音剛落,阿苗的小臉兒就紅了,含糊不清道:“東邊……東邊不是好地方,姑娘您可別去。”
紅燈區啊,晏驕秒懂。
兩人先去了書肆,晏驕要了些筆墨紙砚,想了下,又拿了本入門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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