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行知愣愣的看著杯中之酒,酒中之月,想起周曉曉淺笑輕言的面孔。
“我已然欠她良多,不能再徒然虛耗她的昭華。若是走仕途之路,即便一路順暢,少說也得一二十年之功方才管用。唯有武勳,是我唯一快速晉升,分府獨立的捷徑。此次遠徵南越,實乃大好時機,吾自當放手一搏。”
“也罷,”程時照道:“你我兄弟同往,相互照應,我必不叫你有失便是。”
……
晉元十六年,南蠻犯境,擊邊邑,禍百姓。
帝震怒,發兵十萬,遣衛國公恢出豫章,皇六子出會稽,擊南蠻王。
話說出徵那日,主帥祭旗,辭駕登程。
眾將帥披掛上馬,擂鼓震天出京師,旗幟招搖徵敵寇。
隻見那龍文劍掣,精兵強將,一路馳騁威風。
沿途百姓,引頸相送不知何幾。
周曉曉於店鋪閣樓,挑開懸窗,翹首張望。
尋找著隊伍中俞行知的身影。
隻見那帥旗之後,有一白袍小將。
點鋼槍,掛寶弓,腰懸雁翎刀。
玉馬雕鞍,眉目俊朗。
途經窗下之時,他昂起頭,目光粘連於周曉曉之身,久久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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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曉曉做出歡喜的樣子,極力向他揮手。
待那玉面還轉,朱顏不見,她又忍不住的想掉金豆子。
小梅勸道:“娘子,你既如此不舍,為何不勸著五爺休去。”
周曉曉抹了一把臉,嘆息一聲:“雖然他與我相知,但我們彼此敬重,相互扶持,方是相處之道。我又豈能肆意欺奪他人之志。”
……
過得一二日,柳昕怡來訪。
周曉曉將她請入花廳共飲香茗。
她再三看周曉曉幾眼,欲言又止。
於是周曉曉先開了話頭:“行知和國公爺出徵在外,太太想必十分掛念。”
柳昕怡抬眼瞧了她片刻,“可不是麼,五爺棄文從武,執意去那南蠻湿瘴之地,太太連哭了好些日子,近日更是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周曉曉嘆了一口氣:“這卻是我和行知之過。”
“太太放出話來,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進國公府的大門。”柳昕怡捻了一下帕子,“難道你就真的……願意這樣沒名沒份的等著?”
“行知因我棄文從武。他既能為我至此,我當也能以此心相報。”
周曉曉低眉淺笑,抬手添茶。
她今日著皂衣,素白交領,挽個簡潔的錐髻,做男子打扮。
這爽朗一笑,瀟灑俊逸,神採不凡。
看得柳昕怡晃了眼,她覺得心中沒來由的跳了兩拍。
她摸摸胸口,想道,相處久了,看這位周娘子卻是別具風採,莫道五叔那樣的人都要被她折服。
……
時光如水,白駒過隙。
繁華京都的百姓很快淡忘了邊境的戰火硝煙。
周曉曉的日子有條不紊的度過,偶爾在街頭巷子尾聽些許關於戰事吃緊,或者捷報傳來的小道消息。
有時九殿下程時琪微服駕臨,會給她帶來一封半封行知的鴻信。
她總是泡上一壺好茶,就著小點,喜滋滋的反復翻看。
……
轉眼暑氣消,秋風至。
一日周曉曉闲坐在店內小院,隨手品閱一本《隨園食單》。
突見一人身著鎧甲,滿身煞氣,踏風而來。
周曉曉抬眼一看,卻是許久不曾見到的燕王程時照。
“王爺?你怎麼回來了?”
程時照一撩下擺,在周曉曉身邊的交椅上坐下,神色桀戾,身上隱隱殘留著血腥氣。
他沉默的看著周曉曉,雙眼赤紅,半晌不語。
第28章
程時照沉默的看著周曉曉,雙眼赤紅,半晌不語。
許久方道:“子規他身中劇毒,性命……隻在旦夕之間。”
周曉曉手中的書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此次我軍大破敵軍,得勝班師。行知屢立奇功,斬南蠻王,虜王族十餘人,隨軍一並押解還朝,隻等君前獻俘,論功行賞。本來人人心中一片欣喜。豈料木秀於林,被奸人所嫉。”
程時照咬牙切齒,滿臉戾氣,宛如一隻隨時暴起的兇獸。
“前日我等眼見臨近都城,心中甚喜。子規至我帳中,見著幾案上一碟新進的點心,他自言看到點心,便想起你,於是嘗了一口……就那一口,人便不行了。”
他掌中發力,生生掰斷了木椅的扶手,那斷口尖利,扎進了手心尤不自知。
“我們快馬加鞭,把他送回京都,可是御醫們也束手無策,隻能延緩毒性,都道他已無生望。那本是我劫數,他又替了我!”
紅色的血液很快從指縫間滲出,大點大點地落在地上,匯聚成灘。
“行知如今所在何處?”一個聲音響起。
程時照愣愣看著那灘紅色的液體,似乎從狂躁的邊緣回過神來。
他抬起頭,看見對面那個女人依舊穩穩地坐著。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是了,這個女人什麼時候慌過。
世間所謂男女之情,也不過如此。
“你帶我去見他,好不好?”周曉曉說,她站起來,突然腿下發軟,向前傾去。
程時照一把託住她的手肘。
感到她的身軀微微顫抖。
程時照的心柔軟了起來。
原來她也是會慌的,子規在她心中並非一點分量都無。
他有生以來,第一開口安慰別人。
“汝且莫要慌張,孤王答應過子規。若是子規無事,我舉王府之力,為你二人完婚。若是他……你我從此兄妹相稱,汝之餘生皆由我來照料。我必不對你做半點無禮之事。我程時照在此對天起誓!”
“可是我現在隻想見他一面。你能不能帶我去國公府?”周曉曉昂起臉看著他。
她臉上落下兩行熱淚,正滴在程時照手背上,程時照感到手背上的肌膚像被灼燒了一般。
他別開臉,“你不能去,姨母激憤之下,揚言若是子規有事,必要讓你殉葬。你若再有失,我有何面目面對子規。你且隨我回王府暫避風頭。”
正說著,院門忽然大開,娟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她的身後跟著面色鐵青的國公夫人。
郭夫人大步流星地來到周曉曉面前,眼中噴薄著憤怒,臉部肌肉控制不住的顫抖。
程時照伸手攔道:“姨母!”
郭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啞聲說:“照兒,你尚不知錯麼?”
程時照羞愧地低下頭去:“姨母,是我對不起表弟。可是……”
郭夫人一甩袖打斷了他,伸出一根枯木一般的手指,直指著周曉曉,嘴角嗡動,卻是說不出話來。
過了片刻,她收回手指,死死拽住拳,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方才艱難的開口:“行知他……你想必已經知道了。如今他昏迷不醒,命在旦夕之間。可是口中隻含糊地喊你的名字。”
她雙目垂淚,聲音嘶啞,用手捶著胸口,“他心中隻想著你一個。我是他母親,為了兒子,如今我這老臉也不要了!我特來請你前去,見他最後一面,陪他這最後一段時光,以全他臨終心願。”
“你且說願不願意!”她的手緊緊絞著帕子,就要給周曉曉行禮。
周曉曉一把託住她,“夫人不可多禮,我們這就走!”
來到國公府大門。
一下馬車,郭夫人拽緊周曉曉手快步急行。
然而周曉曉還嫌她太慢,她喊程時照帶路,二人展開輕功身法,幾個縱躍之間甩下一眾僕婦從人,不見身影。
……
此刻俞行知的臥房。
青煙繚繞,藥氣濃鬱。
在那雕花大床上,青紗帳幔內,
俞行知仰面直臥,雙目緊閉,面色青白,昏迷不醒。
幾位須發皆白的老御醫,聚在床沿,捻著胡須,皺著眉頭,不住嘆息。
數名丫鬟,愁眉不展,手捧藥碗,正小心翼翼的給他灌藥。
藥入口中,不見吞咽,褐色的藥汁沿著嘴角蜿蜒流出,竟是些許也不曾入腹。
此時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
程時照和周曉曉踏入房中。
周曉曉快步搶到床邊。
看著俞行知那蒼白的面孔,她眸光顫動,一時隻覺有千把利刃,齊齊在心肺間一通亂攪。
周曉曉伸出手摸了一下那張泉仙月神一般的臉,觸手一片冰涼,幾乎沒有一絲活人的氣味。
“幾位老供奉。”周曉曉轉過身來,對著幾位御醫深深施禮,語帶哀求,“行知他這……真的就無計可施了嗎?”
當中一御醫搖頭開口道:“非是我等不願盡力,隻是此藥甚是歹毒,令俞將軍脖頸肌肉僵直,無法吞咽藥物。如此藥石不進,便是華佗再世也束手無策。”
周曉曉一時隻覺全身寒涼,如墜冰庫。
她看著俞行那張昏迷不醒的英俊面孔,心裡突然湧上無限委屈。
跌嗆了幾步,緩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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