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寄居在秦霜雪身體裡的異世冤魂。
她溫柔怯弱,我心狠手辣。
她愛她的夫君沈肆如命,我卻視那男人如草芥。
當沈肆為了他的白月光毫不猶豫將秦霜雪推向山賊那刻。
我蘇醒了。
1
我手刃了那群山賊。
黏膩的鮮血沾染我的羅裙,山風帶著絲絲涼意拂過我的臉。
雨過天晴,地面卻還是湿漉漉的,泥水混合著山賊的血水,潺潺流向山腳。
我用力扯下羅裙一角,將自己手上的傷口隨意包扎起來。
剛想下山,遠處便傳來一陣馬蹄聲。
沈肆帶著一隊官差,浩浩蕩蕩地來救我了。
不,確切地說,不是救我。
是救與我共用一副軀殼,如今已經不願醒來的另一個靈魂,秦霜雪。
沈肆坐在高頭大馬上,很快便看到了渾身帶血的我,以及,躺在我腳邊橫七豎八的山賊屍首。
他原本焦急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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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麼……
「你受傷了?」
他棄馬朝我狂奔而來,慌張的模樣做不得假。
如果兩個時辰之前,我沒有親身目睹他為了救自己的白月光,將秦霜雪推向山賊的事,或許我當真會被他這副模樣打動。
可惜,沒有如果。
我低垂著眉眼,向左跨出一步,輕而易舉地躲開了沈肆的手。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本就有些蒼白的面色愈發難看了。
「霜雪……」
沈肆聲音低啞,秦霜雪的名字從他舌尖蹦出,纏綿中帶了些苦澀。
我抬頭望向他,微微勾唇,冷漠吐出兩個字:
「無事。」
沈肆緊蹙著眉,上下打量著我:
「你……你當真無事?」
經過激烈的搏殺,其實我已經精疲力竭了。
垂落身側的手微顫著,我沒有回應沈肆的問題,漠然從他身側走過,對為首的官差大哥慘淡一笑:
「這位官爺,借匹馬。」
那官差連忙下馬,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緊抿著嘴,神色不明的沈肆,有些猶豫:
「夫人,您看上去傷得很重……
「要不還是讓小侯爺帶您一程吧。」
沈肆連忙上前,附和道:
「山路顛簸,你現在這副模樣,獨自騎馬不安全。」
據我所知,沈肆對秦霜雪素來冷淡。
而今會這般獻殷勤,大抵是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做錯了。
可若是做錯事獻獻殷勤便能獲得原諒,那要青天老爺做什麼?
我微眯著眼,回頭對上沈肆那雙隱含期待的臉:
「不必了……
「我嫌髒。」
2
沈肆身子一顫,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伸手想要拽住我,可我早已翻身上馬,拔下發間珠釵,拋給一旁的官差:
「買馬錢!」
珠釵拋出那一刻,沈肆踉跄一下往後退去,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秦霜雪!」
我策馬下山,沈肆飽含怒火的聲音自我身後傳來,很快便被山風吹散了。
因為體力不支,我好不容易抵達侯府大門,便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沈肆端坐在我床榻前,眼神中帶了些不耐:
「既然無事,倒也不必大張旗鼓,讓春桃將我請來。
「方才在山上我本要接你回來,是你自己逞強……」
我的貼身丫鬟春桃站在一旁,滿臉不痛快,但最終也隻敢對沈肆解釋一句:
「侯爺,奴婢尋您過來,是自己的主意,與小姐無關。」
沈肆冷哼一聲,轉身就想走:
「你說無關便無關了?
「你們主僕二人心思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我揚了揚眉,終於聽懂沈肆話裡的意思。
他大抵是覺得春桃尋他過來,是我主意。
真是可笑。
沈肆冷冷地掃了我一眼,從懷裡拿出我在山裡丟給官差的那枚簪子,隨手扔在桌面上。
簪子與檀木桌面撞擊出沉悶的聲響:
「這簪子當初可是你求著讓我買的。
「你若是再像昨日那般丟棄,我可不會再幫你帶回來了。」
我知道那簪子曾是霜雪的最愛。
堂堂秦家大小姐,不愛華貴珍寶,獨獨喜歡這枝從街邊小攤買回來的花簪,原因無他,隻因這簪子是沈肆送的。
霜雪雖是秦家的嫡長女,卻因為娘親早逝,無人庇護,在秦家的日子過得很艱難。
與她同父異母的妹妹秦珍雖是庶出,卻處處都想壓秦霜雪一頭。
從小到大,秦珍沒少欺負秦霜雪。
十歲那年,秦珍為了捉弄秦霜雪,將她騙到城外的軍火庫,想讓軍火庫裡的士兵嚇嚇她。
好在秦霜雪足夠聰明,她提前預感到不對,逃跑了。
她躲在軍火庫附近的山坳裡,在那裡,她遇見了奄奄一息的沈肆。
秦霜雪救了沈肆一命,兩人在那山坳裡共過患難,擦出了一些感情。
分別時,沈肆給了秦霜雪一枚玉珏,並鄭重承諾:
「以後,我會來找你的。
「你等著我,等著我長大。」
霜雪將那玉珏偷偷藏在懷裡,腼腆地笑了。
少年英氣矜傲,眼裡盛滿了光,小姑娘終是心動了。
可惜,秦霜雪回到秦家不久,她救下沈肆的事就被秦珍發現了。
秦珍偷走了那枚玉珏,這救命之恩,也被秦珍冒領了。
幾年後,秦珍用那塊玉珏順利與沈肆「相認」,兩人轟轟烈烈地愛了一場。
可惜,不管沈肆有多喜歡秦珍,秦珍永遠改變不了她庶出的身份。
沈老侯爺為人保守,並不喜歡與沈肆私定終身的秦珍。
沈家與秦家一直有聯姻的先例,為了讓沈肆死心,老侯爺做主,替沈肆向秦霜雪這個嫡長女提親。
秦霜雪天真地以為,隻要嫁給沈肆,自己努力對他好,往後她定然有機會向他解釋玉珏的事。
可惜,沈肆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在秦珍的挑撥下,他對秦霜雪可謂厭惡至極。
他自己沒能力反抗家族聯姻,便將對包辦婚姻的不滿全都發泄到秦霜雪身上。
不管秦霜雪待他多好,他都認為,這是秦霜雪欠他的。
不僅如此,為了反抗老侯爺,沈肆變本加厲地對秦珍好。
甚至在老侯爺死後,以和離為要挾,讓秦霜雪將秦珍接進侯府小住。
秦霜雪曾問過沈肆:
「你為什麼非秦珍不可,為什麼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沈肆冷漠地看著她:
「你如何能與珍珍相比?
「她救我於危難,你又做了什麼?
「你應承了我爹的提親,將我拉入了婚姻的泥潭。」
秦霜雪反復向沈肆解釋,當初救下他的人不是秦珍。
她曾很努力地證明過自己,可惜,因為有秦珍挑撥在先,沈肆從未相信過她的話。
在他眼中,秦霜雪就是拆散他與秦珍的始作俑者。
秦霜雪一開始還努力解釋,可是解釋得多了,也就倦了。
成婚三年,沈肆對秦霜雪的態度一直很冷淡。
他從未送過她任何東西,卻對秦珍大方至極。
有一年元宵節,他們陪同家中祖母出門賞花燈。
在祖母的慫恿下,沈肆才不情不願地在小攤上買了那根簪子送給秦霜雪。
那簪子是沈肆送給霜雪唯一的物件。
秦霜雪天真地以為,她與沈肆的關系終於有緩和的機會,誰知那不過是她會錯意。
沈肆自始至終都不在意她。
想想,還真是替她感到委屈。
我伸手將那簪子拿了起來,隨手一掰,那劣質的簪子便斷成了兩截:
「這簪子我早就不喜歡了。
「往後還請侯爺不要將這麼廉價的東西送到我跟前。」
我勾著唇,在沈肆鐵青的臉色中,將那斷掉的簪子丟出了窗外。
「真是不知好歹!」
沈肆面有慍色,他大步朝外走去,就要離開,我出聲叫住了他:
「侯爺今日既然來了,不妨辦點正事吧。」
沈肆停住腳步,回頭看著我,滿臉不耐。
我沒有理會他的不滿,徑直走到書桌前,取出筆墨紙砚:
「沈肆,我們和離吧。」
3
沈肆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
「秦霜雪,你又想耍什麼把戲?」
我食指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放心,這一次,我是認真的。」
沈肆的眉頭並沒有因為我的話有所舒展,面色反而更加凝重了:
「你到底還想鬧脾氣到什麼時候?
「我知道將你留給那群山賊確實有些欠妥,可那也是無奈之舉。
「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對我陰陽怪氣,有意思嗎?」
我嗤笑一聲,懶得和沈肆掰扯:
「你就說你寫不寫吧?」
沈肆緊咬著牙,脖子間青筋暴起:
「秦霜雪,我沒空和你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沈肆不相信我會與他和離,畢竟秦霜雪為了維持與他這段婚姻,曾做過許多傻事。
她知曉沈肆有頭疾,為了緩解他發病時的疼痛,堂堂侯府夫人竟跑去澡堂向澡堂大娘學按摩的手藝。
她知曉沈肆脾氣不太好,在朝中常與人爭執,為了他的前程著想,她低聲下氣,給朝中那些官家子女送了不少的禮。
她總是憂他所憂,急他所急,說話做事永遠將他放在第一位。
在京城,但凡與沈家有點往來的,都知道沈家公子娶了位溫柔賢惠的妻子。
所有人都知道秦霜雪有多在意沈肆,唯有沈肆不知道,唯有他假裝不知道。
他將秦霜雪待他的好,當成了他與秦珍在一起的重重阻礙。
我冷冷地看了沈肆一眼,嗤笑道:
「說完了嗎?
「說完了麻煩動筆吧。」
我走近他,將紙和筆塞進他懷裡,誰知沈肆竟一腳踹向房門,面色陰沉:
「秦霜雪,憑什麼你讓我和離,我就要和你和離?
「我偏不!」
沈肆將紙筆丟在地上,拂袖而去。
我看著他怒氣衝衝的背影,冷笑道:
「真是幼稚!」
剛回過頭,春桃正抿著嘴,細細地打量著我:
「你……你不是小姐對不對?」
我輕挑眉梢,沒有應答。
春桃再次開口:
「你……你不必瞞著我……
「我知道,你是小姐最重要的朋友,江漫雲。」
最重要的朋友啊……
我張了張嘴,沒有否認,心裡細細回味著這幾個字。
春桃作為霜雪身邊最親近的人,為了自家主子甚至願意交付性命,我沒打算瞞著她。
「嗯,是啊,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春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地面上,現出斑駁的血跡。
她一邊磕頭,一邊啜泣:
「江姑娘,求求你救救幫幫小姐吧。
「小姐……小姐在沈家受了太多委屈了。」
我緩緩踱步過去,捏起了春桃嬌小白皙的下巴,用指尖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你放心……
「無人能再傷她了。
「我保證!」
4
我不過是一縷來自異界的冤魂。
之所以能夠順利寄居在秦霜雪的身體裡,不過是因為我到來之時,她恰好危在旦夕,命不久矣。
十年前,秦霜雪的爹爹秦齊在太後的要求下,帶著年僅八歲的秦霜雪入宮參加宮宴。
太後對溫柔乖巧的秦霜雪很是喜歡,宮宴結束便賞賜了她一支五彩琉璃簪子。
秦珍對此很是嫉妒。
第二天她便借故溜進秦霜雪的房間,將那簪子打碎了,還與她的娘親柳姨娘一起做戲,把這件事誣陷到秦霜雪身上。
不管秦霜雪如何喊冤,秦齊就是不願意相信。
太後賞賜之物,原都是要用香供起來的。
秦霜雪在得了賞賜的第二天便將東西打壞了,秦齊擔心太後因此開罪秦家,不顧她的掙扎,將她關進了地牢,還親自用了鞭刑:
「為父教訓你,不過是想讓你長點記性。
「作為我秦家的子女,一言一行都要對得起你的身份,做錯了事,就要認。」
次日,秦齊將渾身是傷的秦霜雪帶進宮,聲稱父女二人前來「負荊請罪」。
太後知道事情原委,雖是有些心疼秦霜雪,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沒有追究秦霜雪摔壞發簪的事,從那之後,也沒再要求秦齊帶她參加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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