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笙一夢第1章

堂嫂嫌兩歲半的侄子發育遲緩，要給孩子打生長激素。

我勸她不要盲目聽信，還給她分析，如果打了生長激素會導致種種後遺症。

後來侄子在我的指導下健康成長。

可堂嫂卻頻繁跟侄子抱怨：「要不是你姑當年阻止我給你打生長激素，你早就長到一米八幾了，哪裡會因為身高被人嘲笑。」

侄子積怨成恨，把我按進水裡活活淹死。

睜開眼，我又回到堂嫂要給侄子打生長激素那一天。

1

水嗆進肺部的痛苦讓我生死不如。

耳畔熟悉的聲音卻告訴我，我重生了。

睜開眼，堂嫂抱著兩歲半的侄子坐在院子裡，正和我媽還有鄰居聊天。

聊到正歡的時候，唾沫橫飛。

「我兒子就是矮，都兩歲半了才 85 釐米，跟他一樣大的人家都 99 釐米了。」

鄰居聽到這話，試探性地問了句：「這麼高不是正常的嗎？我看這麼大娃娃都差不多這麼高。」

堂嫂立馬反駁：

「正常？什麼正常，明明是矮小。我們現在是城裡人，哪裡能跟你們農村孩子一樣的標準？

「不過沒關系，我找專家咨詢了，像我兒子這種身材矮小的可以打生長激素，以後準能長成大高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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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生活條件好，哪個男孩子不是一米八以上，要是我兒子長不到那麼高，媳婦都娶不到。

「周笙，你是醫生，你說說看，嫂子的辦法可不可行？」

2

從痛苦中回過神來的我聽到熟悉的話，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上輩子，堂嫂也是這麼問的我。

本著我家和堂哥堂嫂關系不錯，意識到不對，立馬提出反對。

並且告訴她孩子才兩歲半，不能打生長激素，要打至少也得等一年，而且侄子身高屬於標準身高範圍，根本不需要藥物幹預。

如果她真的擔心孩子以後身高過矮，可以配合飲食，每天補充足夠的蛋奶外加運動來彌補。

甚至還跟她分析了這麼小就注入藥物來幹預，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至於所謂的專家，極有可能是個騙子。

表嫂被嚇得臉色蒼白，再也不提打生長激素的事。

後來她更是口口聲聲為了孩子的成長，直接把侄子塞給我媽照看。

我媽滿口答應，按照嫂子的要求，囑咐我輔助侄子長高。

那時的我一邊上學一邊跟博主學習做各種輔食，不僅每天有蛋有奶，每日三餐也餐餐用心。

但我還是忽略了一點。

身高不僅僅是取決於後天營養的補充，遺傳也佔很大的因素。

堂哥堂嫂一個身高僅僅一米六，一個身高一米五出頭，侄子再怎麼科學喂養，也同樣難以長到一米八以上。

即便十八歲的侄子已經身高一米七二，堂嫂還是不滿足。

每次看到侄子都會抱怨：「要不是你姑當年阻止我給你打生長激素，你早就長到一米八幾了，哪裡會因為身高被人嘲笑。」

3

碰巧侄子跟女友鬧分手，對方給的借口是他個子太矮。

侄子一氣之下，趁我洗臉的時候不注意，把我按進洗手池活活淹死。

被侄子淹死後，出去逛街回來的我媽還有堂嫂看到，非但沒有報警，還幫忙掩護。

我媽出主意，讓堂哥拉著我的屍體去鄉下，趁夜丟進茅坑。

對外宣稱我是失足掉進糞坑淹死。

草草辦完喪事後，我媽站在我的墳前抹眼淚：

「怪隻怪媽沒本事給老周家生個兒子，怪隻怪你是個女娃。

「女兒再厲害又有什麼用，將來嫁了人，還不是別人家的。

「你爸死得早，養老的事，媽隻能靠你堂哥一家了。」

甚至還跟堂哥堂嫂他們感慨，如果死之前給我買意外險就好了，至少我死了以後還能賺一筆，將來給侄子娶媳婦用。

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我媽從來都沒有拿我當親生女兒看待。

養大我，還供我讀書，不過是為了讓我賺錢討好堂哥一家，隻為了能哄得對方將來給她養老。

或許是見我沒有反應，堂嫂暗暗丟過來一記白眼。

媽看到堂嫂不快，趕緊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皺著眉頭問：「小笙，你嫂子問你話呢，你這孩子怎麼憨不拉幾的，也不知道回個話？」

說完還不忘討好的跟堂嫂解釋一句：「這孩子打小反應就遲鈍，你別介意。」

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順著我媽的話點點頭：

「是啊嫂子，你也知道我笨。雖然是醫生，可醫學博大精深，我又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充其量隻是個半吊子。

「尤其是你說的生長激素啊什麼的，我聽都沒聽過。

「不過沒關系，我怎麼都是外人，這種事，你跟我哥商量就好。」

4

聽到我的話，堂嫂眼底的嘲諷更加明顯了。

撇撇嘴嘟囔了句：「二嬸，我就說你家周笙上大學的錢白花了，連這都不知道。當初我就說不如讓她早點出去打工，省得你受這麼多年的罪。」

「行了，我也不跟你們說了，回去就跟娃他爸說這個事。我家啟豪以後肯定能長成大高個，娶個城裡的漂亮媳婦。」

堂嫂回去就跟堂哥說了這件事。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媽跟我聊。

說堂嫂要給孩子打生長激素的事，堂哥答應了。

最後還不忘了給我下命令：「你嫂子說了，人家專家給她評估過，生長激素打下來，恐怕要花十幾二十萬。你也知道你嫂子家的經濟情況，這個錢媽答應下來了，你來想辦法。」

我差點被氣笑了。

上輩子就是這樣，隻因為我多了一句嘴，說飲食上多注意就可以彌補先天不足。

堂嫂就把孩子丟到我家讓我媽帶。

我媽便把帶孩子的事扔在我頭上，甚至還 PUA 我，說堂哥堂嫂對我如何像親妹妹，待她如何像親媽，讓我把侄子也當親侄子看待。

我的確這麼做了，每個月微薄的工資都花在侄子身上，可到頭來呢，卻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這輩子，我絕對不做冤大頭。

於是開口：「媽，你也知道我現在隻是個規培生，工資哪裡有那麼多？除開房租、交通費以及餐飲費，一個子兒都沒得剩。」

「我看咱們小區有招聘做飯阿姨，不如你去應聘試試？反正堂哥對你好，你也拿堂哥當親兒子看待，給自己兒子孫子賺點錢花，沒什麼不對。你說是嗎？」

5

媽媽沒有說話，而是一陣沉默，似乎還在猶豫。

我的心也開始突突直跳。

畢竟能當甩手掌櫃享清福，天天打麻將，可比出去當做飯阿姨舒坦多了。

為了避免她拒絕，我再次開口：「媽，你放心，我也沒有多想，當然也是拿堂哥堂嫂當親哥親嫂對待的。」

「我還記得小時候，大伯還說要把堂哥過繼給咱家，要不是我爸出事……所以在我心裡，他就是親哥，你為他付出這些，他看在眼裡肯定也會記在心裡的。烏鴉是畜生，尚且知道反哺之恩，何況我堂哥。」

上輩子的我其實也不答應在上班之餘照顧侄子。

畢竟規培生都是從基層做起，活又多又累，每次下班連動都不想動一下，怎麼可能當冤大頭去照顧一個兩歲多的孩子。

反倒是我媽，一直 PUA 我。

說有了哥哥就有人保護，就算以後我嫁了人，被婆家人欺負，有個哥哥還能撐腰，甚至連帶提前帶孩子是提前體驗做媽媽這些話都搬出來了。

我不厭其煩，加上也的確喜歡可愛的小侄子，便答應了。

這輩子這個冤大頭，誰愛做誰做。

或許是真的被我打動了，也或許是分析其中利弊，讓我媽覺得的確有道理。

在聽完我這些話後，她立馬答應：「你這麼說也沒問題，行，我這就打電話問問，看看能不能應聘上。」

其實我家並沒有多富裕。

之所以能支撐我念完大學，以及我媽能清闲地過日子，全靠我爸用命換來的撫恤金。

我知道爸爸留下的撫恤金隻剩下十萬塊了，上輩子堂哥堂嫂不僅想吃定我們母女，還想打剩餘那點撫恤金，以及我家在城裡這套房子的主意。

可惜了，這輩子，爸爸留下的撫恤金和房子，他們一樣都別想騙到手。

至於我媽，既然她喜歡，那就讓她好好去給堂哥他們做牛做馬。

6

我媽很快就去上班了。

拿到工資的第一個月，她分文不剩，整整三千塊，全都轉到了堂哥卡裡。

恰逢我外出，碰到了接電話的堂哥夫婦。

堂哥在電話裡極其客氣，口口聲聲說我媽比他親爸媽都好，等我媽老了肯定會好好孝敬她。

掛了電話，夫婦倆便開始吐槽。

隻見堂嫂撇著嘴，一臉嫌棄：「才三千塊？打發叫花子呢？三千塊夠幹什麼，咱們小豪打的生長激素都是進口的，一個月就要花五六千。」

「衛國，你回頭想個辦法跟那老不死的說說，讓她把那賠錢貨的工資也要來。」

堂哥周衛國有些為難地開口：「我問過了，嬸子說周笙工資低，一個月才兩千多，現在又在外面租房住，除開房租吃飯什麼的，一點都剩不下來。」

堂嫂的聲音明顯變得尖銳起來：「還租房住？醫院就沒有宿舍？就算沒有，外面找個城中村一個月房租也就兩三百，不能住了？一個賠錢貨還嬌貴得不行，我不管，這事你必須想辦法解決了。」

聽完他們對話的我一陣惡寒。

沒想到當面一口一個嬸子一口一個妹妹，背地裡我和我媽就成了老不死的和賠錢貨。

盯著手機剛剛錄下的對話，這一刻我甚至在想，如果把錄音放給我媽聽，她會是什麼反應？

誰知我還沒走多遠，手機便振動起來。

來電顯示正是堂哥周衛國。

我找了一個離他們遠且安全的地方才接通。

毫無意外，堂哥張嘴就要問我借錢。

我立馬找借口搪塞過去：

「哥，你找我借錢算是找錯人了，我一個還在規培的，哪裡有錢？不瞞你說，卡裡帶上現金，估計也湊不了一百塊。

「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雖然我爸留了撫恤金，可是都供我上學了，要不然我媽也不會想到去打工。可憐我媽年紀這麼大，還要出去做牛做馬。

「哥，你那有錢不……」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堂哥假裝像是誰喊了他似的應了一聲，隨後開口：「小笙，先不說了，你嫂子剛才喊我，讓我幹活呢，咱們回聊。」

這招還是管用，堂哥再也沒有找我提過借錢的事了。

至於剩下的十萬撫恤金，幸虧當年存了定期現在還不能取，要不然恐怕早就被禍禍了。

7

堂嫂還是帶著兩歲半的侄子打了生長激素。

如我那天聽到的那樣，一個月花費五六千。

這些都是我從我媽那邊聽來的，至於花了多少錢，這些錢又是從哪兒來的，我一點也不關心。

我隻想為了以後逃離這裡做充分準備。

除了在醫院規培，累死累活的我每天還要抽空學習。

這天剛剛下班，我媽的電話又打來了。

我懶得接聽，誰知她打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我隻能接了。

電話裡，媽媽的喜悅完全掩飾不住，張嘴便道：「小笙，還是你嫂子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