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4-17 09:51:023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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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怨他。


 


「這是我的床,我的房間。」


 


季臨有些無語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我身下的床,臉上明晃晃地嫌棄。


 


床單已經被我睡得皺皺巴巴,被子一半都耷拉在了地上。


 


我環顧了一圈,桌子上確實擺著季臨的照片,這張照片我認得,還是他八九歲的時候拍的,嫩生生的。


 


「要不,我們一起睡?」


 


我實在是不想離開被窩,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


 


我感覺到季臨噎了一下,接著我連人帶被地被他扔了出來,房門很重地響了一聲,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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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被子站在房門口,覺得很委屈。


 


我從前就很討厭夜晚,因為童話書裡,夜晚有怪獸,會吃人。


 


後來長大了一點,我還是很害怕夜晚,因為那樣靜悄悄的晚上,睜開眼,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季臨家裡有一扇很大很大的落地窗,正對著客廳。


 


我躺在沙發上看外面,霓虹燈光閃爍,車水馬龍一派繁華。


 


蘇淮竹喜歡住獨棟別墅,因為他覺得安靜,不被人打擾,而季臨不一樣,他喜歡很高的樓層,因為這能看見整個城市的全貌。


 


在以前,我會在別墅裡轉悠,看看花草和魚缸裡養的魚,他養了一條紫色的花尾巴魚,我每天的樂趣就是看著魚遊來遊去,不過魚不會說話,我還是很寂寞,沒有人和我說話,我學會了自言自語。


 


其實我挺想讓他養一隻狗的,畢竟有人說,動物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但是蘇淮竹沒養,一直沒養,除了那條魚。


 


「秦安。」


 


我聽見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轉過身。


 


季臨站在夜色裡,他的身材修長,簡簡單單的睡衣睡褲被他穿得很有型,他垂著眼看我。


 


「我記得你怕黑,是嗎?」


 


我覺得季臨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矛盾的人,明明身體弱得要S,小時候卻要當小霸王,明明心軟又可愛,卻又裝出高高在上的臭屁樣子。


 


他搬了張椅子睡在沙發邊上,我誠摯地邀請他和我一起睡沙發。


 


他瞪了我一眼,對我說男女授受不親。


 


但是,我是鬼嘛,雖然也是女鬼,我覺得他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對一隻女鬼起念頭,這可太禽獸了。


 


不過有人在身邊的感覺還是很安心的,我打了個哈欠,瞌睡蟲襲來。


 


就保持著這樣的關系,不知不覺地,我在季臨家過了也有半年了。


 


他還是和原來一樣,一天對我進行八百次的冷嘲熱諷,不過我開心了,也隨便他去了。


 


其實,有時候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看書的季臨,我想,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好像也是不錯的,不過生活永遠不會是這麼平靜的。


 


在一個下小雨的天氣裡,我收到了一張請帖,是李安安和蘇淮竹的婚禮請帖。


 


那些被我刻意遺忘的事浮現,我看著放在桌子上的請帖,在一瞬間,覺得如墜冰窖。


 


7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季臨帶著我去了他們的婚禮現場,用他的話來說,是叫我斬斷過去。


 


我有氣無力地被他抬起來,有氣無力地讓他換了衣服。


 


用他的話來說叫新年新氣象,但我分明看見了他紅透的耳朵。


 


紅什麼呢,我頹廢地想,我裡面還穿著衣服呢!!


 


我看了看身上垂地的白紗裙,覺得季臨品位堪憂,這白紗紗的衣服是我八歲的時候都不會穿的,況且這種穿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結婚了呢。


 


差點忘了,除了季臨沒人看得見我。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美麗的新娘,英俊的新郎,除了底下偶爾的竊竊私語,以及蘇淮竹那邊親屬位的空座,一切都是那麼完美。


 


我知道蘇姨的脾氣,她一直想要個女兒,我是她最疼愛的孩子,她一直希望我們定下娃娃親。


 


我S的那天,她流了一晚上的眼淚,此後,她和蘇淮竹的關系一直淡淡的。


 


「新娘,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李安安含著淚,潔白的婚紗襯得她像一個天使。


 


她握緊了手,笑著點頭:「我願意。」


 


蘇淮竹站得很直,他穿著西裝,比楊樹還挺拔。


 


我看過他很多樣子,但都是青澀的,少年的樣子,這樣長大的,成熟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也是,他們都長大了,都在往前走。


 


隻有我,不會長大不會變老,永遠永遠地留在了十八歲的冬天。


 


「新郎,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蘇淮竹似乎恍惚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微笑著點頭,正要說話。


 


然後,我看見他愣住了。


 


他的眼神直愣愣地望著我的方向,我奇怪地看看旁邊的季臨,又看看他。


 


季臨被我左右搖擺的樣子蠢到了,他白了我一眼,很快把眼神望向蘇淮竹。


 


明明是簡單的眼神接觸,我卻在中間看見了噼裡啪啦的火花。


 


他看見我了?


 


我有些疑惑,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證實了。


 


我看見蘇淮竹拋了戒指,大踏步地往這邊奔來,時隔多年,我又看見了他的眼淚。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安安,我聽見他拼命地喊,安安。


 


我沒看他,我看向了李安安,她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新郎離去。


 


沒有哭也沒有鬧,隔著茫茫的人海,我看見她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什麼嘛,原來她也看得見我。


 


最後,我坐在椅子上,看看左邊的季臨,又看看右邊的蘇淮竹,第一次體驗到了左右為難的感覺。


 


這也怪不了我,誰讓蘇淮竹又從我的身體穿過去了呢。


 


作為靈體,感受不到冷熱,觸碰不到任何東西。


 


哦除了季臨,他是個例外,人類溫熱的身體,對我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安安,跟我回去。」


 


蘇淮竹沉著臉,盯著坐在對面的季臨,然後又看向我。


 


別說,總裁氣質還真不是蓋的,他嚴肅的樣子確實是讓空氣都冷了幾分,我思考了一下,覺得這應該就是書裡描述的王霸之氣。


 


「秦安,」季臨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看向我,「你要和他回去?」


 


我猶豫不決。


 


季臨笑了笑,轉手握住我的手,溫熱的體溫順著我們牽手的部分往上傳遞,我感覺身體都變得暖融融的,情不自禁地就往他身上靠。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親近我,我迷迷糊糊地想,要把握住機會啊。


 


不過我沒親近成,因為蘇淮竹生氣了,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了我的名字,學著季臨的動作,想上來牽我的手。


 


然後,他的手穿過了我的身體。


 


透明的,飄忽的身體。


 


他整個人墜落在面前的沙發上。


 


「蘇淮竹,」我飄到他的身邊,聲音幽幽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S了,快回去吧,你的新娘還在等你。」


 


最後我還是和季臨回了家,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眉眼含著笑意,嘴裡還哼唱著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


 


我不要臉地湊上前,想摸摸他的手,被他一個眼神瞪了回來。


 


我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覺得有些尷尬。


 


我真的不是變態,要怪就怪季臨身上實在太暖了,一個男人,怎麼會這麼暖和,隻要輕輕握一握他的手,就能感覺全身都暖和起來。


 


這對靈體來說真是求之不得的寶物。


 


我的日子還是一樣地過,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蘇淮竹這個變數,自從他能看見我,就天天來季臨門口蹲守。


 


看見飄著的我時,他的眼神是那麼驚喜,驚喜得好像他從來沒有變過心,沒有要娶另一個女孩一樣。


 


但我不想理他,他又碰不到我,隻要待在他身邊,我身上就冷冷的。


 


暖手寶和冰塊的區別,我還是分得清的。


 


我祭日的那天,我跟著季臨飄到了墓地,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甜,黑發大眼,皮膚白皙,有兩個小小的梨渦。


 


這是誰,這麼好看,我在季臨的頭頂提出了疑問。


 


季臨毫不吝嗇地讓我滾。


 


是十八歲的我,而現在的我,和十八歲的我並沒有什麼不同,我甚至還穿著S去那天的衣服,一件粉色的毛衣,也難怪蘇淮竹一眼就認出了我。


 


我看見我的墓前放著鮮花,水果,其實不說我也知道是誰送的。


 


蘇姨對我的S一直懷有愧疚,她覺得是蘇淮竹造就了我的S亡,因此每個月都送來新鮮的花和水果。


 


回去的路上,我的情緒一直很低迷,季臨看了我好幾眼,最後還是在門口停了下來,對著我張開了懷抱。


 


「秦安,如果很難過的話,我可以抱抱你,我看你好像很喜歡我身上的溫度。」


 


這句話說得不假,我躊躇了一下就朝他撲過去,撞得他往後退了一步。


 


我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人的身體真的好暖和啊。


 


我在他懷裡蹭來蹭去,覺得他像極了一隻暖手爐,如果沒有某位不速之客的話,我想,我能在季臨懷裡待得更久一些。


 


蘇淮竹幾乎是衝過來的,他一把拉開季臨,又想來拉我。


 


果不其然地,他的手從我的身體穿了過去,我隻是一隻透明靈體而已。


 


於是他把怒火朝向了季臨,他一拳打到季臨臉上。


 


季臨也不甘示弱,跟他扭打在一起,我在戰局外飄來飄去,幹著急。


 


我是真著急啊,季臨身體這麼弱,走三步喘兩下的,哪打得過蘇淮竹。


 


他要是S了,變成和我一樣的鬼,那他也變得冷冰冰了,我上哪去找一個暖乎乎的身體來。


 


於是我抱著這樣的想法,還是衝了上去,在蘇淮竹的拳頭前。


 


他果然停了下來,他的拳頭是揮不下來的,即使對著一個飄飄蕩蕩我的靈魂。


 


「蘇淮竹,」我看著他,說出了我這輩子說得最重的話,「你已經SS我一次了,你還想,SS我第二次嗎?」


 


我看見他不可置信的眼神,泛紅的眼眶。


 


最後,他頹廢地放下了手。


 


我覺得我說的是沒錯的,他們沉迷於打架的時候,是我替他擋下了致命的一擊,啤酒瓶劃破我的臉我的腦袋,我掉進了無盡的江水裡。


 


我留在了十八歲,而他,找了和我名字一樣的人,他叫她安安。


 


可蘇淮竹,你分得清,你叫的是李安安,還是秦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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