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兒搶命第1章

我懷了一對雙胞胎。

 

已 36 周。

 

我發朋友圈，打趣自己：【熬到足月，就可以開膛破肚卸貨咯。】

 

在我整理嬰兒衣物時，老公鄭重地說：「你去把孩子引產。」

 

我狐疑地望著他。

 

他補充道：「我爺爺病了，都說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在搶他的命。」

 

他們農村有個傳聞，新生兒會搶老人的命。

 

我不同意，生下孩子自己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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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和孩子離開起，他們家各種災難不斷。

 

他們不知道，我不僅旺夫，我的孩子也旺家。

 

1

 

終於熬到 36 周，想到自己終於快卸貨了，心情格外的好。

 

我一邊整理已經洗好的嬰兒衣物，一邊愉悅地自言自語。

 

「兩個小寶貝，我們終於要見面咯。

 

「整個孕期，你們都沒怎麼折騰媽媽，出來後應該也是天使寶寶吧。

 

「不管你們是不是天使寶寶，媽媽還有爸爸，都會很愛你們的。

 

「媽媽給你們買了好多小衣服，來看看，喜不喜歡？」

 

我把衣服貼在肚皮上，幻想著兩個寶寶能看到。

 

這時候，老公張洋進了臥室，臉色陰沉，滿腹心事。

 

我取笑他：「怎麼啦，想到要當爸爸，要賺奶粉錢，怕累嗎？」

 

他出其不意來了一句：「今天下午去醫院預約，把孩子引產了吧。」

 

他的頹喪，讓我真以為他是有當父親的恐懼情緒，就讓他放松：

 

「哎呀，別緊張，我爸媽已經給我預存了 100 萬，寶寶三歲前的撫養費都不用你操心。

 

「我生完小孩，也會在月子中心待兩月，你有很長的新手爸爸適應期。

 

「到時候，你跟著育兒嫂學習怎麼給寶寶洗澡、穿衣服、拍奶那些就行。

 

「對了，還要監督著寶寶，別睡成扁頭。」

 

我正寬慰他之際，他臉色越發難看，語氣裡充斥著不耐煩：「孩子都要引產，還學什麼學？」

 

這下，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到底怎麼啦，孩子產檢一直都好好的，為什麼要引產？」

 

他看了我很久，眼底先是有愧疚，有不忍，然後轉變成殘忍和決絕。

 

「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在搶我爺爺的命。

 

「自從你嫁進來，我爺爺就小病不斷；你懷孕後，我爺爺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現在已經肺癌晚期了。

 

「我爺爺說，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在搶他的命。」

 

我認為這是無稽之談：「不是，你爺爺肺部不是一直都有毛病嗎？他不注意保養，惡化也是很正常的呀，怎麼成了我孩子搶他的命？」

 

他火氣噌地一下就起來了：「反正你沒懷孕時，他一直很穩，隨著你肚子越來越大，他病情越來越惡化。」

 

我情緒開始波動，肚子有些發緊，趕緊坐在床沿邊，憤怒地盯著他：「讓我引產，是爺爺的意思？還是你爸的意思？又或者是你的意思？」

 

他支支吾吾：「這是全家人，商量下來的統一意見。」

 

2

 

我差點沒忍住要上去給他兩巴掌。

 

意思就是他也同意這種荒唐的提議。

 

可是，我忍下來了。

 

我想到，這種大事，如果他都不護著我，還親自把這個殘忍的提議傳達給我。

 

可見腦子不僅有病，而且基因裡帶著厚重的迷信。

 

這種人，值得託付終身嗎？

 

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會不會遺傳這種惡習？

 

我以最短的時間思考，且下定決心，我要離開這個迂腐的家。

 

於是答應他：「行！」

 

他顯然很吃驚，按照我喜歡孩子的程度，不應該這麼幹脆利落地答應。

 

但我能答應，對他們家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他喜愧摻雜，半蹲在我面前：「安瑤，我們還年輕，才 26 歲，等爺爺這陣風過去了，我們再懷雙胞胎。」

 

「若自懷不了雙胞胎，我們就做試管要雙胞胎，反正我很喜歡雙胞胎。」

 

他興奮地說著，看起來，他對孩子的愛，好像也很濃。

 

我曾幻想過，女孩像他，男孩像我，都是高顏值的孩子，一家四口，這是多麼溫馨美滿的局面。

 

我抱著一絲希望，或許張洋隻是被家裡的長輩洗腦、逼迫，才不得不妥協這個決定。

 

他從來很有孝心，也正是因為這個優點，加上他帥氣的外貌，才讓我義無反顧下嫁他。

 

我給他分析：「老公，人的生老病S是正常現象，爺爺肺癌，他本來應該好好服藥，情緒穩定。可他煙酒不離手，加上脾氣又差，所以才會惡化，與我們的寶寶沒有關系。」

 

「我想留下寶寶。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剖腹產，我爸媽託了人，選了一個好日子，我還給寶寶取了……」

 

我話沒說完，他就噌地站起來，打斷我：「在我爺爺這事上，你讓我不要迷信，到了孩子剖腹產你就能迷信，你真是好個雙標。」

 

我也顧不得自己懷著孕，脾氣也上來了：「這兩件事，能相提並論嗎？你爺爺本來就是不珍重自己的身體，才導致病情惡化，遲早有一天會……為什麼非要拉我的寶寶去墊背？」

 

張洋給了我一巴掌：「住嘴，別詛咒我爺爺！他會好的！我爺爺自己就是陰陽先生，他說了，隻要打掉你肚子裡的孩子，他就會好。」

 

他從來沒打過我。

 

為了爭論這種荒唐的事，居然給了我一巴掌。

 

這直接打斷了我所有幻想，以及對他的愛。

 

我懷著孕，還手也不是對手。

 

隻能恨恨地瞅著他：「你知不知道，孩子這麼大了，是不能隨便處理，你這是想要我們母子三條命。」

 

他嗤之以鼻，冷冷說：「那些有異常的大月齡胎兒多了去了，不都是要引產？你就別矯情，別找借口。」

 

「一種是逼不得已，一種是藐視生命，你分不清嗎？」我氣到發抖，渾身不舒服。

 

「就算你說的搶命是真的，為什麼要放棄新生命，去留住老的，他那麼老了，還能活幾天？」

 

他可不管這些，強詞奪理：「別廢話，吃了飯，我就帶你去預約。」

 

這件事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我不再掙扎。

 

引產離婚的念頭，衝擊著我的大腦。

 

可我不爭氣，還是有一點不舍。

 

畢竟，我真的愛張洋。

 

我想求助爸媽，或許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於是我說：「我先回趟娘家。」

 

「這麼大的事，必須通知父母。」

 

他同意了。

 

3

 

半路上我才通知爸媽。

 

聽說我要回去，人沒到，他們就在小區門口等著了。

 

一見到我，媽媽滿是心疼：「肚子這麼大了，還跑動，不是說好了，有事我和你爸隨叫隨到嗎？」

 

她發現了我眼睛紅紅的，意識到事情不妙，往走遠的出租車方向看了看：「張洋怎麼沒一起來？」

 

我情緒極度低落：「他忙。」

 

爸爸沒媽媽那麼心細，隻寵溺著責怪我：「閨女是不是嘴饞，想吃爸爸做的美食，才偷偷跑了回來？」

 

這一刻，心裡的憤怒差點全部化成委屈，要傾瀉而出。

 

我極力克制，一切等回屋再說。

 

進屋後，發現爸媽已買好了很多食材，陽臺上掛滿了洗好的寶寶衣服。

 

愛是那麼豐富，可我的兩個孩子卻要被要求引產。

 

這一下子，我沒繃住，哭了出來。

 

爸爸慌張問：「閨女，怎麼啦，怎麼啦？」

 

媽媽趕忙把我扶著坐到沙發：「是不是張洋欺負你了？」

 

我的異常，終於瞞不住了。

 

被爸媽一前一後地追問，我瞬間崩潰，哭到一抽一抽。

 

媽媽被嚇壞：「我的寶貝兒，你別哭別哭，容易動胎氣，有委屈慢慢說，爸媽給你做主。」

 

我淚眼婆娑抬著頭，口齒不清：「媽，張洋一家讓我把孩子引產了。」

 

晴天霹靂。

 

媽媽錯愕：「為什麼？孩子不健康嗎？」

 

「不是。」我拼命搖頭。

 

「那是……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媽媽本來就不喜歡張洋，是因為我的執拗，才勉強接受了他。

 

此刻，她已經把張洋往壞處想了，氣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敢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和你爸一定不會放過他。」

 

爸爸拍拍我的背，握緊了拳頭：「是，閨女，你說，你受了啥委屈，通通告訴爸媽。」

 

我努力平復好情緒，道明原委：「張洋的爺爺病了，他們全家都說是我肚子裡的孩子在搶他爺爺的命，非要我把孩子打掉。」

 

這下，爸媽當場爆炸，一人一句罵張家。

 

「豈有此理，他家老爺子的病，也不是因為你懷孕後才得的，真是造謠全憑一張嘴。」

 

「我早就說了，張家人的窮是有道理，就那頑固迂腐的思想，就足夠他們一家窮三代。」

 

「閨女，媽媽當時就說了，扶貧下嫁的婚姻不能要，可是你……」

 

我又開始哭。

 

媽媽忙安撫：「媽媽不是怪你，媽媽是責怪張家娶了你這麼好的女孩，居然還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

 

「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張洋這個畜生，看他腦子裡是不是進水。」爸爸氣得在屋裡打轉。

 

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4

 

接到電話的張洋，簡單問候我爸之後。

 

就開門見山：「爸，安瑤有沒有跟你們說引產救我爺爺的事？」

 

我爸聲音都在發抖：「胡鬧，我女兒給你們家孕育後代，你們居然蠢到要扼S鮮活生命，去換取一個得癌的人的命，真是胡鬧。」

 

「傳出去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張洋對搶命這個說法，已經根深蒂固。

 

他反駁我爸：

 

「本來就有這種說法，爸，你不知道一個家的生命名額有限嗎？來了新生命，就容易把老人排擠走。

 

「我爺爺才 72，這麼年輕，不應該S的，就是安瑤肚子裡的孩子在搶爺爺的命。

 

「我不想爺爺這麼快S，我和安瑤還年輕，過幾年再生也行啊。」

 

我爸被他的蠢氣得激動到額頭冒汗：「我暫且不管這說法靠譜不靠譜，就拿大月齡引產來說，這對我閨女身體的傷害多大，你想過嗎？」

 

張洋想法奇葩：「她這麼年輕，到時候休息一個月就好了，我媽說了，到時候她會照顧安瑤。」

 

這時候，我媽按捺不住，搶過電話：「姓張的，我閨女不會引產，你給我斷了殘忍的想法。」

 

張洋賴皮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我要她引產就必須引產。我們張家，從來都是男人說了算。」

 

「如果她不引產，生了以後，我們也不會給孩子上戶口，更不會撫養。」

 

我媽：「呸，我閨女從今以後不再是你張家人，就你張家那窮酸樣，也未必能養活她們三人。」

 

「姓張的，你不要再給我廢話，明天帶上證件，到城裡來，我閨女和你離婚。」

 

張洋在那邊愣了一會兒，以我之前對他的愛，他認為我不會同意。

 

還懟我媽：「離婚這事你們說了不說，安瑤不會和我離婚。」

 

爸媽氣憤至極，把目光看向我，徵求我的意見。

 

我不能再忤逆爸媽，本來是想著爸媽出面，事情能轉圜，就張洋這頑固的態度來看，根本沒有再回頭的必要。

 

就與爸媽統一戰線：「離！」

 

爸媽得到允許後，劈頭蓋臉把張洋臭罵一頓，然後掛斷電話，心疼地寬慰我。

 

「閨女，孩子你想生下來也行，爸媽有能力養活你們三個人。」

 

「隻是……」我覺得孩子有張洋的基因，會不會很劣質。

 

媽媽猜到我的心思，打包票：「你若生下來，孩子由我們撫養，人品三觀隨時可以監督，你放心吧。」

 

我的眼淚瞬間又止不住。

 

爸媽就是我最大的靠山和底氣。

 

媽媽還說：「媽媽知道留住孩子對你將來定有影響，但如果扼S這兩條鮮活的生命，一來怕你心裡難過，二來怕給你身體留下後遺症，所以，我們先走一步算一步。」

 

爸爸嘆氣。

 

我知道，有了孩子，我將來找對象很難。

 

他們憂心，左右為難。

 

這一刻，我決定要為生命負責，將來任何結果，我都要勇敢承擔。

 

就堅定地告訴爸媽：「我想留住兩個寶寶。」

 

無論我做什麼決定，爸媽都跟我並肩作戰。

 

5

 

第二天，在爸媽的陪伴下，我來到民政局。

 

等了一上午，張洋也沒有出現。

 

他慫，他還想得美。

 

又想我引產，又不想和我離婚。

 

離開了我，他爺爺看病的錢恐怕都沒著落。

 

他們一家人，靠的還是貧困補助過日子，自從娶了我，有我娘家的支援，日子才慢慢好點。

 

現在越想越覺得自己煞筆，為什麼要嫁給這麼一個男人，加入這麼一個家庭。

 

算了，都看透了，也要結束。

 

就算他耍詐，不出現，我也能單方面起訴離婚。

 

從民政局去完法院，在回程的途中，我控制不住想起了和張洋在一起的某些美好的往事。

 

如今因為他的原生家庭，以及他S活向著他的原生家庭，導致我的感情婚姻破解。

 

心裡怒其不爭，我怄氣，痛苦，情緒特別糟糕。

 

肚子突然有了早產跡象。

 

爸爸立馬將我送往中心醫院。

 

剛到醫院，羊水就破了，經過三個小時的折騰，我順產了兩個男寶寶。

 

雖然不到 37 周，但很健康，體重也合格。

 

爸媽一人抱一個，異口同聲說：「和我閨女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住院這三天，張洋給我猛打電話，我橫豎不接。

 

他又打去爸爸那裡。

 

開口閉口都是：「孩子引產沒？如果再不引產，我們家就要用強了。」

 

聽聽這恐怖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