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茬辮第1章

婆婆非要給我兒子留小辮，說這是她家鄉的風俗。 

 

兒子在幼兒園被嘲笑。

 

婆婆去幼兒園大鬧一場，把老師罵得直接辭職。

 

這下更沒有小朋友願意跟兒子玩了。

 

我一狠心剪掉小辮。

 

婆婆發現後，回家哭爹叫娘。

 

老公扇了我一巴掌，罵我不孝。

 

我為了這個家，向婆婆下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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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婆婆不依不饒，把我女兒從學校叫回家。

 

又一剪刀剪去她的及腰長發！

 

還向我炫耀賣了 500 塊錢！

 

女兒難受至極，整整三天吃不下一粒米。

 

婆婆卻說女兒從小留長發，是天生當小三的命。

 

我看著婆婆保養得油光水亮的頭發。

 

默默下單了一個電動剃頭刀。

 

1

 

下班一回家，上幼兒園的兒子方小駿就一頭扎進我的懷裡，哇哇大哭。

 

「媽媽，你替我跟奶奶說，我不要留小辮了，好不好？」

 

我看向孩子的奶奶，方玉珍。

 

此時她正把腳搭在茶幾上，磕著瓜子，對小駿的哭訴，仿若未聞。

 

自兒子一出生，婆婆就要求給他的後腦勺留一根麻花小辮，到現在已經半尺多長了。

 

我開始不同意，我說這裡是一線大城市，不興留小辮那一套。

 

可婆婆對我一拉臉，說這是她們老家的規矩。

 

男孩從小留小辮，等到十歲辦個剪辮宴，保長命百歲。

 

老公陳國棟也站在婆婆一邊。

 

他什麼都聽婆婆的，甚至連兒子的姓都堅持隨了她姓方。

 

想著婆婆也是為了小駿好，我再沒有阻攔。

 

可如今小駿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委屈得什麼似的，我也不由得心疼。

 

我問他：「今天在幼兒園發生什麼了？」

 

小駿抽泣著說：「今天跟樂樂他們玩，他們揪我的辮子，好疼啊。」

 

我板起臉：「那你下次不能讓他們揪，小朋友在一起要好好相處。」

 

「他、他們還罵我，叫我『找茬辮兒』。」

 

「找茬辮兒？」我皺起眉，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婆婆一把將瓜子扔到地上，兇神惡煞地走過來。

 

「是哪個S千刀的賤人給小駿起的外號？你告訴我，我去找他家長！」

 

小駿嚇得直往我身後躲，哭得更厲害了。

 

小孩之間口無遮攔是常事，我的本意是跟老師說一下，由她出面跟孩子說說。

 

但婆婆不依不饒，一直吵著要找家長。

 

我想阻止小駿，可是來不及了，小駿顫抖著開口道：「是樂樂。」

 

「行，這個沒娘教的小兔崽子，等我明天去他家長！」

 

我勸道：「媽，我覺得跟老師說就行了，沒必要擴大矛盾，而且……」

 

我斟酌著用辭：「而且，小駿整個幼兒園都沒有留小辮的孩子，這樣顯得他與眾不同，容易被同學孤立，所以能不能……」

 

「林曉芸！」婆婆打斷我，「別忘了小駿是跟誰的姓，留小辮是我們老家的規矩，說好要留到十歲就十歲，差一天都不行！」

 

「誰再敢拿他的小辮說事，我能把他祖宗從地裡罵出來！」

 

婆婆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高昂。

 

我不想惹她，抱著小駿回到房間。

 

我和陳國棟工作都很忙，日常小駿的生活都由婆婆料理，造成了我在孩子的方面，並沒有什麼話語權。

 

我覺得婆婆可能隻是說說而已，一覺醒來，也許她就消氣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第二天婆婆真的去幼兒園了。

 

2

 

「小駿媽媽，你快來幼兒園一趟，我撐不住了。」

 

正上著班，小駿幼兒園老師一通電話，讓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匆匆向領導請了假，開著車便直奔小駿的幼兒園。

 

路上，從老師哽咽的講述中，我了解到事情的經過。

 

婆婆一大早就S到了幼兒園，非要老師告訴她樂樂家長的聯系方式，老師不想把事鬧大，就先安撫婆婆。

 

沒想到婆婆直接把怒火引到老師身上。

 

「我看你就是個吃闲飯的，別人家的小孩罵小駿，你當老師的難道不知道管嗎？」

 

「看看你穿的衣服，再看看你塗的紅指甲，我看你的心思，都用在勾引男人身上了吧！」

 

「還為人師表呢，這麼維護樂樂，是不是早跟他爸勾搭上了？」

 

老師氣哭了，事鬧大了，全園的人都來圍觀，就連園長也過來一起勸婆婆。

 

可婆婆坐在幼兒園的地上大哭大鬧，說什麼也要找家長。

 

樂樂哪見過這架勢，知道有人要找他的家長，也嚇得哭得停不下來。

 

老師沒辦法，隻好找來樂樂的媽媽。

 

樂樂媽媽開著寶馬，衣著高檔精致，氣質卓群，一副高級精英的樣子。

 

她一進門就看到婆婆坐在地上撒潑。

 

樂樂撲到媽媽的身上，哭得不像樣子，說以後再也不敢給人起外號了。

 

樂樂媽皺了皺好看的眉毛，道：「阿姨，樂樂不該隨便給別人起外號，我替他給小駿道歉。」

 

婆婆一個高蹦起來：「道歉有用嗎？我孫子昨天哭了一晚上，你兒子給小駿的傷害已經造成了，無可挽回了！」

 

樂樂媽：「那您想怎麼樣？」

 

婆婆挽挽袖子：「讓這小兔崽子過來，我抽他一巴掌，這事就算了了！」

 

樂樂媽的臉微紅，強忍怒火：「這是不可能的，這位阿姨，我們可以道歉，但是……」

 

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看到您的尊容，我倒覺得這個外號起得怪有水平的。」

 

婆婆沒聽懂：「你說啥？」

 

樂樂媽接著道：「留找茬辮的家長，都是事兒精，不好惹，您說是麼？」

 

樂樂媽的語調很平靜，而婆婆直接被激怒。

 

「你個小婊子，你給老娘再說一遍！」

 

見到婆婆這架式，園長和老師趕緊拉住她。

 

樂樂媽淡定地拿出面巾紙擦擦被婆婆口水噴到的臉：「有你這樣的奶奶，你家孩子被孤立，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哦，對了，」樂樂媽又對校長說，「其實我正準備給樂樂轉園，我看好了一家私立幼兒園，雖然學費一個月要五千，但是……」

 

她看了一眼婆婆：「家長層次都比較高，報名的時候，幼兒園還是要篩選一下家長的，這是我一個小小的建議。」

 

樂樂媽說完，就帶著樂樂上了寶馬，直接開走，再也沒看婆婆一眼。

 

婆婆反應慢，被陰陽了一番沒來得及回嘴，等想明白以後，氣得臉色鐵青，哇哇大叫。

 

而校長的臉色也不好看，理都沒理婆婆，直接把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我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老師哭著從辦公室出來，而婆婆早已不知所蹤。

 

「小玲老師……」我直覺老師的委屈是因婆婆而起，內心十分愧疚。

 

老師用淚眼看了看我：「別叫我老師了，我剛剛辭職了，而且以後也不會再做幼師了。」

 

說完，她就開始收拾東西。

 

我傻愣著看著小玲老師，直到小駿拉了拉我的衣服，我才回過神來。

 

看著小駿腦後的那一绺小辮，我突然萌生出一股無邊的怒火。

 

我包裡隨身帶著折疊剪刀，我拿出來直接把小駿的小辮給剪了。

 

看著那一小段豬尾巴樣的頭發，我真是解氣不少，扔進垃圾筒前還跺了兩腳。

 

管婆婆怎麼想，我的兒子我做主！

 

我怎麼不知道，回到家，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3

 

當晚，婆婆一看到小駿的小辮被剪了，當場就炸鍋了。

 

然後，便直挺挺地朝後倒了下去。

 

當時陳國棟加班還沒回家，大女兒陳雨棠上初中住校。

 

除了婆婆，家中隻有我和小駿。

 

見婆婆躺在地上一抽一抽，嘴角還吐著白沫。

 

我嚇壞了，忙去敲鄰居的門。

 

鄰居夫妻人很好，一個幫我帶孩子，一個幫我把婆婆背下樓。

 

我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將婆婆送到了醫院。

 

還好婆婆沒有大事，隻是急火攻心了暈過去了。

 

到了醫院沒多久，婆婆就醒了，見到周圍都是穿白大褂的醫生，婆婆嚇得不敢說話，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絕症。

 

見婆婆醒了，我總算松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陳國棟也趕了過來。

 

他一來，就跪在婆婆的床前，兩手緊握婆婆的手：

 

「媽，您怎麼了樣了，我來看您了。」

 

「兒啊。」婆婆見到兒子，「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小駿的辮子，小駿的辮子沒了啊！」

 

陳國棟猛的轉頭看向我：「怎麼回事？小駿的辮子怎麼了？」

 

醫院人多，我不想起爭執，隻小聲對他說：

 

「小駿因為留辮子被同學孤立，我實在看不下去，把辮子剪了？」

 

「什麼？」陳國棟一臉的震驚。

 

我和陳國棟都是來這個一線城市打拼的，他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對於留小辮一事，其實一開始他跟我的看法一樣，都不贊成。

 

但婆婆用眼淚徵服了他，他一見婆婆哭，兩腿都軟了。

 

反過來勸我：「就留個幾年，十歲就剪了，媽一個人養我不容易，這次就聽媽的話。」

 

是的，他是個媽寶男，媽寶到一塌糊塗。

 

當知道婆婆是因為我把辮子剪了才氣暈的，陳國棟當場扇了我一巴掌。

 

臉頰火辣辣地疼，可我還不等反應，他又說：

 

「你給我媽跪下！」

 

陳國棟一腳踢向我的腿彎處，我頓時雙膝跪地。

 

「給我媽道歉！」陳國棟怒吼道。

 

一個護士正好看到這一幕：「喂，這裡是醫院，你想幹什麼？」

 

護士扶起我，白了他一眼：「你妻子好不容易把你媽帶到醫院，盡心盡力的照顧，你應該感謝她，這是你的媽，不是她的媽！」

 

陳國棟隻好閉上嘴，恨恨地瞪向我。

 

而我的心早已S了，對他的這一舉動，並不感到難過。

 

面對我與婆婆的矛盾，陳國棟永遠站在婆婆的一邊。

 

可我有兩個孩子，我沒有勇氣離婚。

 

當晚婆婆確定沒事後，我們就回了家。

 

我開車，婆婆和老公在後座悄悄說話。

 

我看婆婆表情平靜，還暗自慶幸，這件事並沒有我想的那麼難辦。

 

早知道這麼簡單，就應該早把辮子給剪掉，也省得兒子吃了那麼多年的苦。

 

直到周末女兒陳雨棠從學校回家。

 

那天，婆婆盯著棠棠那一頭及腰的秀發，思量半天。

 

我當時並沒放在心上。

 

而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4

 

棠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性格文靜懂事。

 

對比小駿，其實我對棠棠的愛要更多。

 

前年，棠棠考了上全市最好的初中。

 

隻是比較遠，需要住校，隻在每周末回來一趟。

 

上了初中，棠棠的學習更加優異，常年保持著年級前三的好成績。

 

老師說以她的成績，考上重點高中，甚至保送至清北，一點問題都沒有。

 

棠棠就是我的驕傲。

 

她平時用功讀書，身著樸素，從來不亂要零花錢。

 

唯有一點，棠棠很寶貝她的頭發，從來不讓別人亂動頭發。

 

棠棠的頭發，又黑又亮又柔順，比電視上洗發水廣告裡的頭發都好。

 

誰看了都說她的頭發漂亮。

 

棠棠很愛護頭發，日頭大的時候，她都要戴上帽子，防止曬壞了頭發。

 

一直到現在，她已經留了一頭及腰的長發，平時扎成馬尾，並不影響生活。

 

那天棠棠回家，我準備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

 

一周沒見，我很想她。

 

棠棠也靠著我撒嬌，講述她學校裡發生的有趣的事，咯咯的笑。

 

婆婆從我們面前走過，盯著棠棠，冷冷說了句：「多大小的人了，還纏著媽，也不知道去哄弟弟。」

 

棠棠的熱情一下子被冷水澆滅，她低頭起身，一句話不說地去抱起小駿。

 

看著女兒這樣，我很不好受，想說些什麼，又忍住了。

 

我不想跟婆婆起衝突，一個屋檐下生活，這樣很難受。

 

婆婆見我沒說什麼，得意地笑了，轉而看向棠棠。

 

棠棠回到家就把馬尾拆了，一頭及腰的長發，像綢緞一樣，反射出柔和的光。

 

看著看著，婆婆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周一一大早，棠棠又坐上了返校的汽車，我看著她上了車，才回去上班。

 

不知怎的，一整天我的心情都七上八下的，工作上出現了好幾個錯誤。

 

領導以為我生病了，還好心的讓我回家休息。

 

正在這時，我接到了棠棠的電話。

 

電話裡，棠棠哭得撕心裂肺：「媽，你快來救我，快來啊！」

 

我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棠棠出什麼事了！

 

我開著車就往家趕，一邊開車，我一邊給學校打電話。

 

班主任說棠棠接了個電話，就請假回家了，說是家裡有事。

 

我又給婆婆、給陳國棟打電話，可沒有一個人接。

 

回到家，家裡一個人也沒有。

 

我越來越害怕，到處問誰看到棠棠了。

 

最後還是樓下的張嫂告訴我：「我看到你婆婆，還有你家陳國棟，拖著棠棠往外走，說是要帶她剪頭發。」

 

「什麼？」

 

我無法表達我此時的震驚，棠棠明明說過要一輩子不剪頭發的，怎麼可能突然同意了？

 

難道是婆婆和陳國棟強迫她？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忙問張嬸他們往哪兒走了，張嬸向西一指。

 

「應該是找老李頭了。」

 

我全身顫抖不止，老李頭一直在道邊給人剪頭發，雖然手藝不精，但是價格便宜，收費 5 元錢，這一片的老頭都找他剪頭發。

 

可那是棠棠最寶貝的頭發啊！

 

我朝著老李頭的方向就跑過去，在半路上見到被婆婆和陳國棟一人一邊，架著走的棠棠。

 

棠棠一頭秀發被齊刷刷剪短到耳根。

 

而棠棠已經哭到不成人形，幾乎是被拖著往前走。

 

5

 

一股巨大的情緒湧上心頭，我的眼眶立刻湿潤了。

 

成串的眼淚滾下來。

 

我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還是心疼，還是……

 

我當時隻想跟他們拼命！

 

婆婆看到我，立即昂起了脖子，眼睛裡長滿了得意。

 

婆婆大聲說：「林曉芸，你剪我孫子的辮子，我就剪你閨女的頭發，怎麼樣，還是我贏了吧？」

 

她是贏了，因為我看到女兒的樣子，已經心痛得直不起腰來。

 

每一口呼吸，都牽連著心髒疼。

 

棠棠神情呆滯，臉色蒼白，與活S人已經沒什麼分別。

 

明明，她昨天還是那麼鮮活地在跟我分享她在學校裡的生活。

 

她是那樣的開朗活潑，青春與活力在她的身上有了最好的體現。

 

可是如今，她卻變成了這副樣子，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好了好了，你們母女，都一路的貨色，剪個頭發，跟要了你們的命一樣。」

 

看到我，陳國棟不耐煩地說，但我還是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的心虛。

 

我顫抖地指著他的鼻子：「陳國棟，你明知道棠棠最愛的就是頭發，你怎麼能帶她剪頭發，棠棠也是你的女兒啊！」

 

陳國棟不敢直視我的眼睛，道：「留那麼長的頭發，影響學習，早就該剪了！」

 

「是啊，誰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小孩心思最重，哪家的好女孩像她留這麼長的頭發，容易招蜂引蝶，將來不學好給人當小三，我剪了，是為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