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和他的手接觸了那麼一瞬。她手指溫熱,他的卻清涼。她想他的體溫可真如他的人一樣。
任炎低頭看看手提袋裡的東西,從裡面把它拿出來,問:“這是什麼?”
“保健品,”楚千淼搓著手,一臉討巧地笑著說,“牡蠣片,養肝的,適合經常熬夜人群,我們所筱冬姐強力推薦的!”
秦謙宇這功夫甩著手上的水跑了過來。看樣子他剛剛是去了洗手間。
他跑過來,一邊說著領導回公司我開車你開車啊,一邊看到了任炎手裡拿著的東西。
“喲,牡蠣片?領導你買的?這可是好東西,我媳婦兒也給我買了,這東西護肝還壯陽!”一扭頭他看到楚千淼,趕緊說,“千淼把耳朵捂上,剛才你什麼也沒聽見!”
但楚千淼已經聽不到他說什麼了,她聽到牡蠣片除了護肝之外的那個神奇功效時,人就裂了………………
她抬眼,看到任炎把眉梢挑得高高的,在看她。他在用眼神給她放射殺傷性反問句。
——你從哪覺得我需要這個東西?!
……她好想現在衝出去買把刀把成筱冬給做了啊!
第26章 怦怦怦地跳
最後任炎把那袋牡蠣提上了車。他怕再和楚千淼對峙下去, 秦謙宇這個二傻子會把牡蠣是楚千淼送的這事給推測出來。
到時候他一定大驚小怪,本來沒有的事也能讓他給捕風捉影地捉出事來。
他坐在車後座上,看看袋子裡的牡蠣, 想著她剛才聽到牡蠣另外一個功效時的樣子。一副傻樣,眼睛瞪得快有乒乓球那麼大了。他抬起手臂把手肘架在車門上, 手握成空拳抵在鼻子下方擋住了嘴。
嘴角輕微地抬了下, 又放下。
之前他也糾結過, 這個項目到底要不要用鑫豐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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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公來說,鑫豐的招牌響亮,張騰的業務過硬。至於楚千淼,雖然她經驗少, 但學習能力強, 抗壓能力更強, 越打壓她她成長得越快,快到讓人驚嘆。
而於私來說, 他是想讓項目上有一點輕松逗趣的笑聲的,但同時又想和她適當保持距離。那姑娘有時抬起眼睛看他的時候,眼神裡有她自己可能都不察覺的一種炙熱。那眼神叫他覺得有點危險。天下所有的姑娘裡,他最不想招惹的就是這一個。不招惹她, 最好的、最簡單粗暴的方法, 就是和她保持距離。
但秦謙宇孫伊盧仲爾王思安,他們四個人都說,做哪個項目也沒有做瀚海家紡這樣開心過,因為楚千淼實在是顆可遇不可求的神奇開心果。孫伊說和楚千淼一個項目待下來, 他不僅攢了一堆笑話,還練就了拍馬屁的寶貴技能,實在受益匪淺。
他聽到這話時,臉上是嚴肅的,嘴巴上是苛刻的:我讓你們去做項目,是讓你們去學講笑話和拍馬屁的?
但帶著秦謙宇去嘉樂遠和董蘭開會的時候,他那些苛刻的話卻變成了對鑫豐律所的推薦。
事後他向自己確定,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所以他選鑫豐律所的初衷和原因,他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張騰能帶著她把項目做好,並且在做好項目的基礎上她又能給大家帶來些笑聲,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他會讓自己和她保持距離的。不招惹她,也不讓無法控制的情緒招惹他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對楚千淼來說,熟悉多過陌生。即將面臨的改制、輔導、申報、等待審核,都是經歷過一次的熟悉的流程。身邊人也都是熟悉的合作伙伴。陌生的隻是換了一家新的公司、到了一個新的場地,換了一間新的盡調辦公室。而這些她馬上也都熟悉起來了。
現場盡調期間,她還是和秦謙宇他們待在一起,沒有另開一間單獨的辦公室。這個選擇她願意,秦謙宇孫伊他們願意,似乎任炎也願意,所以是皆大歡喜。
任炎也經常來盡調現場轉一轉,坐一坐,看一看。
秦謙宇告訴楚千淼:“其實以前現場主要都是我們負責,開會的時候或者需要解決比較重要的問題時,任總才會來。不過從瀚海項目開始,他好像變得比較愛跑項目現場了。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秦謙宇把楚千淼問得心尖一跳。
不會是為了我吧???
這句話她差點脫口而出。
“我猜可能是他心裡實在太煩我們隔壁部門那負責人阚輕舟了,看見他在公司晃悠,任總就想躲出來不在那待。”秦謙宇說。
“……”
哦。
楚千淼想得虧她沒多嘴搶答,要不然她自我感覺良好這事可就被秦謙宇給發現了。
嘉樂遠的公司基本情況不太復雜,股權比較明晰,商標專利都沒有什麼問題,改制前公司也不打算引入私募,所以相對於瀚海家紡,嘉樂遠的改制完成得非常高效順利。入冬後,公司股改完成,正式進入輔導期。輔導期間,楚千淼和秦謙宇他們的券商方面軍繼續常駐嘉樂遠現場,對公司進行更詳盡的盡職調查以及完成輔導期間的相應工作。
嘉樂遠的員工因為工作性質原因,口才普遍地好——他們大部分員工都被要求了解公司裝修流程、材料特點、工藝先進性等等,不管是誰站出來面對顧客,都能滔滔不絕地說上一陣。口才好的楚千淼和口才好的員工們,很快就打成一片。
每天中午去員工餐廳吃飯,看到楚千淼一路地和人打招呼,也一路地被人打招呼,秦謙宇忍不住咂舌說:“千淼你真是走到哪都人見人愛,簡直是人緣收割機啊!”
楚千淼謙虛地笑:“秦哥過獎了,這都是做項目過程中捎帶手完成的,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任炎端了餐盤在她對面坐下,他放下餐盤的同時對她兜頭潑了盆涼水。
“和誰都混得面熟話熟的,你覺得是件好事嗎?做項目就好好做項目,別弄這些招蜂引蝶的事,累贅。”
楚千淼:“???”
人和人之間的友善交流,怎麼就成了招蜂引蝶了??
她實在忍不住,對任炎說:“任總,能麻煩您給解釋一下招蜂引蝶這個成語的意思?”
這是她首次以問句vs任炎的問句,秦謙宇孫伊盧仲爾王思安,他們四個人全來了勁,嘴裡咀嚼的動作慢了,耳朵豎起來眼神投過來,全都在準備看戲。秦謙宇做好了隨時營救楚千淼的準備,假如她把任炎給惹急眼的話,他得趕快把她拉走。吃著飯呢,不能崩得到處是血。
任炎掰開方便筷子,眼皮都不抬一抬,說:“招蜂引蝶,意思是但凡蜂和蝶從你這過,就誰也別想跑。”
楚千淼:“???”
投行人是這麼認識成語的嗎?這解釋,聽起來更像雁過拔毛吧?!
任炎忽然反問她:“你也解釋一下言多必失是什麼意思。”
楚千淼愣了下,轉瞬飛快利用上了他的投行思維給出解釋:“話說多了就記不住到底都說了什麼了,回想時總會漏掉幾句,言多,必丟失……”
任炎一側頭,呵了一聲。
他的側臉和下颌線展露在楚千淼視線裡,刻刀雕出來似的線條流暢稜角分明。
……媽的連嘲諷笑都要帥一下。楚千淼有點生氣。
任炎轉過頭來時,她抬手往後撩了下頭發,發絲飛在空中,她感覺自己都能去給洗發水做廣告。
誰還不會騷一下?
結果任炎愣了下後,把拳頭擋在嘴前咳嗽,一下之後又一下。
楚千淼:“……”
耳邊有憋笑聲,她扭頭看一眼秦謙宇他們。秦謙宇忍著笑說:“就是,千淼你下次動作不用這麼大……太大就有點……做作了!”
楚千淼想找個什麼東西把自己擋起來,或者把他們擋起來……
她強行把剛才的事翻篇,轉移話題,和任炎展開友好辯論:“學長,咱們接著剛才說。既然人和人能友善又熱情地交流,那為什麼不呢?這是壞事嗎?肯定不是啊,沒有交流這個世界得多無情冷酷無理取鬧?像你……咳,不是,像有的人,整天也不願意和別人說一句話,這種人到最後就沒人和他說話了,他慢慢就隻能自己和自己說話,等到了這個程度我們一般管他就叫‘瘋了’……”
她說到這,本來半垂頭吃著午飯的任炎驀地抬頭看她。
他眼神裡幾乎有一分凌厲。
“你這麼能說,跟誰都能搭上話地說,你真覺得是好事嗎?你為此,很引以為傲?”
楚千淼迎著那兩道視線,被懟得心裡莫名的不舒服。
好像是有點委屈?又好像是有點憋氣。
“我沒引以為傲……”
“那就少說點,吃飯。”
“……”
楚千淼一下午都覺得憋得慌。
一回到家她就忍不住和谷妙語使勁吐槽。
“小稻谷你說這人他怎麼這樣?他就不能讓著我一句嗎?每次都得他說最後一句,我要憋死了!啊啊啊!”
“你說他是和人犟嘴長大的嗎?犟嘴大王嗎?秦謙宇他們還說他性子淡,屁!性子淡的人有這麼能懟這麼會犟嘴的嗎?”
“姓任的壞蛋,他就是個變態!他們券商方面周末要在力通加班寫方案,他們加班就加班吧,非把我也拖去跟著加班!要不是看他們加班餐又貴又好吃,真的,打死我我都不可能去!”
……
從某天起,谷妙語發現從楚千淼嘴裡聽到“任炎”兩個字的頻率變得有點高。每天眉飛色舞吐槽任炎一小時,似乎已經成為楚千淼下班回家之後必做的事情。
從楚千淼的各種吐槽總結來看,谷妙語對任炎的印象是,他是個壞蛋,是個很拽的、大部分時間在面癱小部分時間在似笑非笑地嘲諷笑的、說起話來很會挖苦人的、很能抓人加班的,大壞蛋。而且這個壞蛋長得相當不賴。
在楚千淼又一次吐槽任炎懟她她要氣死了的時候,谷妙語忍不住說:“水水,他懟你,你也可以懟他呀!你懟死他!”
楚千淼愣了愣後,恍然大悟:“對啊,我幹嘛不懟他呢???”
第二天晚上她回到家,一臉沮喪。
谷妙語問她怎麼了。
她說她今天勇敢地懟了任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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