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澤川想抽煙,摸了摸口袋,又忍住了:“後面的事,你別插手了。”
薛晉吃飯的動作一頓,隨即恢復了正常:“到時候再說吧,對了,我一直在查當年的賬目,蔣博雲前兩天出差,我差點把他的密碼試出來了……”
“嗡——!”
一陣突兀的來電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薛晉的話頭,他下意識看向茶幾上的手機,疑惑詢問道:“澤川,誰給你打微信電話了?”
他眼尖,發現來電顯示備注是一個叫“阿延”的人。
“你不認識。”
喻澤川沒有解釋,拿起手機直接走到了陽臺接電話,也不知聊了些什麼,薛晉隻見喻澤川臉色忽然一變,轉身就往外走,急匆匆扔下了一句話:
“我有點急事要出去,你先吃飯吧,策劃案存在u盤裡了,回頭記得拷!”
第24章 破綻
客廳沒有開燈,落地窗外的夕陽已經染紅了天空,太陽緩緩下沉,斜移藏入高樓,地毯上是一片昏暗錯落的光影。
黑色的真皮沙發上深陷著一名男人,他身形蜷縮,右手死死捂著腹部,因為力道過大,手背浮起了淺色的青筋。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淌下,帶著隱忍的痛苦。
喻澤川趕到陸延家中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他見狀一愣,隨即快步走到沙發旁蹲下,皺眉拍了拍陸延的臉:“你沒事吧?”
剛才陸延忽然打電話過來,說自己肚子疼得快死了,問他能不能過來一趟幫幫忙,說完門鎖密碼就掛斷了電話。
喻澤川還以為是惡作劇,沒想到對方看起來好像真的不太舒服。
陸延聞言睫毛顫動,過了幾秒才緩緩睜開眼睛,他看見喻澤川出現在房間裡,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直到這個時候還不忘開玩笑:“我隨便打個電話,你還真的來了啊。”
喻澤川這個人,狠是真的狠,傻也是真的傻,他們不過認識幾天,最多算鄰居,陸延都沒想到他居然會真的因為一個電話就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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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澤川聞言目光瞬間陰沉:“你耍我?!”
陸延有氣無力道:“你看我這個樣子像耍你嗎。”
喻澤川一噎,確實不像:“你到底怎麼了?”
陸延思考片刻才道:“唔……可能是因為今天一天沒吃東西,胃有點疼?”
喻澤川微微眯眼:“你早上不是還去便利店買關東煮了嗎?”
陸延理直氣壯:“不好吃,丟了。”
喻澤川:“……”
喻澤川總感覺陸延病得就剩一口氣了,直接彎腰將他從沙發上扶了起來,聲音低沉道:“剛好我朋友過來了,他有車,我讓他順路把你送去醫院。”
陸延心想那可不行,他就是為了躲薛晉才回家的,怎麼能讓他送自己去醫院,疑惑問道:“朋友?該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他語罷不等喻澤川回答,就又重新躺回了沙發,垂眸低聲道:“算了,萬一引起他的誤會多不好,我的病也不嚴重,忍忍就過去了。”
喻澤川聽見他說薛晉是自己男朋友,先是一懵,反應過來漆黑的眼底染上薄怒,恨不得掐死陸延算了:“我說了是朋友就是朋友,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風流不著調嗎?!”
陸延也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算正經,後面說話越來越荒唐,喻澤川已經暗中給他打上了風流種的標籤。
陸延懶懶趴在沙發上,掀起眼皮看向他,語氣委屈:“我哪裡風流,我長這麼大連男朋友都沒談過呢。”
喻澤川額頭青筋暴起:“你到底去不去醫院?”
陸延眼見喻澤川耐心告罄,隻好對他伸出了一條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扶起來:“那你扶我一把,我沒力氣了,我認識一家私人診所,醫生挺有名的。”
陸延一個成年男子,身軀相當沉重,喻澤川架著他的胳膊往外走去,卻見陸延從口袋裡悄悄摸出了口罩戴上,不由得擰眉道:“你老戴口罩做什麼?”
陸延眨了眨眼:“我怕傳染給別人就不好了。”
喻澤川剛想說胃痛不會傳染,但見陸延眼底藏著笑,分明是在逗他玩,當即閉嘴,忍著怒氣帶陸延坐電梯下樓。
陸延一直擔心會撞上薛晉,但好在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他剛才在隔壁聽見薛晉提起當年的賬目,一陣心驚肉跳,生怕他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隻好裝病打電話把喻澤川引了過來。
陸延故意說了一個地方很遠的私人診所,打車過去恨不得繞了半個市區。
陸延確實有些胃疼,但沒有裝得這麼嚴重,醫生檢查的時候,他半躺在病床上,精神看起來比剛才好了許多:“大夫,我的胃現在好像沒那麼疼了,要不你隨便給我開點胃藥吧。”
大夫好像看出來他在裝病,不鹹不淡問道:“你真的不疼了?”
陸延虛弱點頭:“好多了。”
大夫隻好道:“行吧,那我給你開點胃藥,這幾天少吃刺激性食物,下次如果真的疼得厲害,最好還是送醫院。”
這家診所的規模不大不小,開藥的時候報姓名年齡,陸延隻報了“阿延”兩個字,大夫也沒有深究,睜隻眼閉隻眼讓他糊弄過去了。
陸延做檢查的時候,喻澤川出去抽了根煙,回來時就見對方已經開好了藥,正在繳費。
喻澤川走到陸延身側,衣襟沾著淡淡的煙味,有些像薄荷:“不用掛吊瓶嗎?”
陸延搖搖頭,繼續裝虛弱:“掛吊瓶太久,免得耽誤你時間,而且我現在好多了……對了,你那個朋友還在你家嗎?”
喻澤川聲音淡淡:“他走了。”
陸延松了口氣。
喻澤川尚且不知道陸延是自己的仇敵,他扶著對方在路邊攔車回去,破天荒耐心,明明脾氣不好,卻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抱怨。
哪怕是陸延這種沒心沒肺的人,都感到了些許別扭。他坐在計程車後座,因為有些暈車,幹脆躺下來枕在了喻澤川腿上,後者皺起眉頭,但不知是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最後沉默著什麼也沒說。
陸延閉著眼,感受車子輕微的顛簸,腦海中翻湧的卻是上一世臨死前的場景,無緣無故笑了笑:“喻澤川……”
喻澤川垂眸,卻聽陸延輕聲自言自語道:“其實你人挺好的。”
但是你上輩子下場不好。
喻澤川一言不發,他看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恍惚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曾幾何時,他也和陸延一起這樣坐過出租車,譏諷勾唇:“我不是好人,我也不喜歡當好人。”
所以,
“下次不要再說這種話。”
車子抵達公寓的時候,已經深夜了,喻澤川把陸延送回了家,他走進客廳,彎腰將手裡的一袋子藥丟在茶幾上:
“藥在桌上,你自己記得吃,我先回去了。”
喻澤川語罷準備轉身離開,陸延卻忽然叫住了他:“你今天一天都沒吃飯,要不要留下來吃頓飯?”
陸延不是不知道和喻澤川待久了有暴露的風險,但他忽然發現對方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麼瘋,起碼不犯病的時候,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正常人。
喻澤川聞言腳步一頓,卻沒回頭,片刻後才吐出兩個字:
“不用……”
上次陸延幫了他,這次對方生病他幫回去,人情就算扯平了,沒必要再繼續糾纏。
“咔噠。”
房門關上聲音輕輕響起,這次徹底陷入了寂靜。
喻澤川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客廳燈,但因為裝修風格是冷色調的,暖黃色的光暈不止沒能讓屋子看起來明亮一些,反而有些突兀。
桌上放著幾個飯盒,是薛晉中午吃剩下的,這個王八蛋吃飽了拍拍屁股就走,也不知道丟一下垃圾。
喻澤川坐在沙發上,沒什麼心情收拾,他不想玩手機,也不想再對著電腦,盯著電視牆上漆黑的放映屏一個人怔怔出神。
“滴答。”
“滴答。”
漆黑的天幕下起了小雨,玻璃窗上爬滿了蜿蜒的水珠。喻澤川總覺得出獄後的每一場雨都似曾相識,仿佛落下的每一滴水都曾將他淋湿。
喻澤川緩緩坐直身形,後知後覺感到了飢餓,他伸手打開桌上失溫的飯盒,卻發現裡面空空蕩蕩,就剩了一堆發苦的青椒絲,臉色不由得變了變。
薛晉這個王八蛋,一口飯都不給他剩。
喻澤川起身把那些飯盒全部打包扔進了垃圾桶,心情不免有些煩躁,他正準備洗澡睡覺,外間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傳來了陸延模糊不清的聲音:“喻澤川,開門,是我。”
“……”
喻澤川心想為什麼,是你就得開門嗎?
他把脫下來的外套扔在沙發上,還是走過去開了門,卻見陸延手裡端著一個託盤,上面放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泡面,裡面還有荷包蛋和青菜火腿腸,聞起來怪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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