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啊,
假如他注定得不到寬恕,
假如他每一世都不得善終,
那麼請你,
讓我每一世都遇見他、愛上他。
我看見他,想到了生,
我看見他,想到了死,
我曾經和他一起死去,
卻又盼望著和他一起活下來……
下個輪回,我還能再遇見他嗎?
“陸延,”
喻澤川輕咬男人的耳朵,吐出了那個早就不算秘密的秘密,
“我愛你……”
又愛又恨,又恨又愛。
陸延躺在地毯上,聞言下意識抱緊懷裡的身軀,心髒悸動難平。他睜眼看著上方的天花板,水晶燈光盯久了有些暈眩,但那顆黑色的、正在跳動的心髒卻是那麼清晰。
陸延撫摸著喻澤川的脊背,懶洋洋的,卻又那麼溫柔:“有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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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澤川閉目埋在他頸間,語調低沉病態:“我可以和你一起活,也可以和你一起死……”
陸延:“那如果我今天就死呢?”
喻澤川低笑出聲,他扣住陸延的指尖,很緊很緊:“多好,我們剛好在一起。”
陸延偏頭親了親他:“多傻,我才不死。”
他說:“我和你一起長命百歲。”
那顆黑色的心髒在空氣中慢悠悠轉了一圈,最後漣漪般顫動消失。它剛才和宿主做了一筆交易,酬勞頗豐,所以也就不在意對方想要的、短短的一百年。
房間裡開著暖氣,落地窗上浮起了白霧。
外面為什麼那麼吵?
原來下雨了……
第56章 仙靈
有人說,天下最好的劍士都隕落在了十二洲。
當年明月渡一戰,仙靈國百名劍宗齊出,大敗其餘三國,堪稱血流漂橹,天下有數的高手都折亡在了那場戰役中,導致四國後代青黃不接,劍術就此沒落。
巫雲、東郦、天水為了休戰求和,各獻一名質子送入仙靈王都,三年為期,隻為求得一線喘息。
誰料仙靈帝君袖袍一揮,直接將三名質子當成賞賜送了出去:“風陵王自幼體弱多病,雖有近侍照料,到底缺了幾個知心人,也罷,賜予他府中吧。”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仙靈現如今雖是十二洲的霸主,周邊各國無不俯首稱臣,但士可殺不可辱,那三名質子昔年也是儲君之尊,怎能當做奴僕輕賜?!
風陵王自幼體弱多病,偏得帝君溺愛,養成了一副無法無天的乖張性子,不僅有斷袖之癖,還喜好殺戮,鑽研酷刑,王府上每隔幾天便要抬出一具屍體,那三名如花似玉的質子入了府,哪兒還能討得了好?
朝臣勸了,帝君不聽,朝臣跪了,就是沒用,他們總不能來個以死勸諫,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三名質子送入了風陵王府中。
聽說日日鞭笞,遍體鱗傷。
聽說囚於地牢,蛇蟲為伴。
聽說百般羞辱,痛不欲生。
聽說……
聽說離死不遠了。
【再過三年,那些質子一旦歸國,你的死期就到了。】
堆金砌玉的閣樓內,一顆紫黑色的心髒懸浮在半空,周身的電流刺啦響動,看起來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四腳的瑞獸香爐置於內閣正中間,焚著萬金一兩的紅袖髓,香氣幽微,滲入骨髓肌理,好似神仙妃子衣袖款款,引入飛入天宮。
紫檀雕刻的貴妃榻上鋪著北域貢來的白熊皮,柔軟厚實,可抵數九寒冬;地上墊著從前朝開始就技藝失傳的盤金錯花毯,在燭火下栩栩如生,流光溢彩。
翠玉瓶,金絲鳥,
雕花梁,紫金柱。
天下間所有能想象到的稀世珍寶,在這間屋子裡都能尋到蹤跡。
陸延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醒過來的。
他皺眉睜開雙眼,隻感覺腦袋空空,好像失去了一段記憶、一些情緒,而屋子那顆漂浮著的怪東西無疑就是罪魁禍首。
“你是什麼東西?”
陸延從床榻上緩緩坐起身,墨色的眼眸中滿是茫然,他好像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也不知道自己家住何方。
系統出乎意料開口:
【你是仙靈國帝君的第三子,風陵王陸延。】
它的語調毫無起伏,像是死人在說話,但那些字句就像有魔力似的,一個勁往陸延腦子裡鑽,讓他的思維控制不住跟著對方走。
【你生性殘暴,喜好男風,曾經私下向帝君討要別國進獻來的三名質子,將他們帶回府中關押凌虐,苦苦折磨。】
【三年後,帝君駕崩,質子歸國,他們集結兵馬合力攻打仙靈王都,將你抽筋剝皮,頭顱懸於城牆示眾。】
“抽筋剝皮?”
空氣中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我若是被抽筋剝皮,梟首示眾,現在怎麼還全須全尾地活著?”
陸延長發未束,鴉羽似地從肩頭滑落至腰間,膚色蒼白堪比霜雪。他有一副顛倒眾生的好面相,身上松松垮垮穿著一件丹霞色織金的王袍,領口敞到了腰腹,平添三分放浪形骸。
系統哦了一聲:【因為那是你上輩子的結局。】
面前這名男子,用他的一段記憶和一縷情絲,向自己換了一百年的壽命,隻為了陪一名人類終老。
現在的他就像一張白紙,任人哄騙,系統想描補成什麼樣,就描補成什麼樣。
玩遊戲嘛,有點代入感更好。
系統語氣低沉,好似蠱惑:
【風陵王,是我讓你死而復生,我是來幫你活下去的。】
【現在那三名質子才剛剛入府,你還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數,難道就不想試試嗎?】
陸延隻覺頭痛欲裂,一段陌生的記憶強行擠入他的腦海,侵佔了所有思緒:時而是他鞭笞奴僕,殺人為樂的場景,時而是鮮血橫流,數不清的哀嚎哭聲,再後來,帝君駕崩,仙靈國破……
曾經被他囚於地牢的那三名質子皆都登基為皇,下令將自己剝皮剔筋,挫骨揚灰,僅剩的一顆頭顱,還在城牆上懸了七七四十九日。
那些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唾罵連天,史書更是大寫特寫,極盡批判之詞。
他的一生,便也如此過去了……
陸延隻感覺一股憤恨的情緒忽然湧遍全身,帶著被烈陽曝曬屍骨的怨氣,格外想殺人泄憤,但他又清楚覺得那種情緒不該是自己的,他的心裡沒有那麼多的恨。
陸延急促喘著粗氣,雙目猩紅:“我……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皺眉捂著心髒,痛苦不堪言說:“我的心裡好恨……”
【恨就對了。】
系統悄無聲息飄進,周身帶著淺淡的血腥味,壓低聲音問道:【你上輩子死的那麼慘,怎麼可能不恨呢,難道這輩子還想重蹈覆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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