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薇綺低聲回應:“煉魂陣與渡魂陣同出一法,在陣法繪制上十分相似。但前者乃攝魂取魄的禁術,後者則是佛家普度亡靈、屠滅邪祟的大陣,雖然長相相近,且都要煉制整整一年的魂魄,用處卻大相徑庭。”
“還有這事?”
賀知洲聽得茅塞頓開,激動得一把握了拳:“這就是顯而易見的線索啊!要是咱們能把陣法改一改,將煉魂陣變成渡魂陣,這關不就輕而易舉過了嗎!”
鄭薇綺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要啟動渡魂陣,同樣需要生人為引子,多為僧人與妖邪同歸於盡的辦法。”
裴寂與鄭薇綺殺得最狠,眼底浮起黯淡血絲,聲線亦是喑啞許多:“城中隻有我們四人,總不能為了一層浮屠塔,白白丟了性命。”
浮屠塔內雖乃幻境,受到的損傷卻是真真切切。一旦以命祭陣,未免得不償失。
鄭薇綺看得倒挺開:“這次過不了就過不了吧,反正浮屠塔裡的試煉沒有次數限制,咱們這次失敗了,下回繼續便是。”
賀知洲嘆了口氣:“想不到時隔多年,我又要見一次‘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請重新來過’。我覺得咱們推得挺好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渡魂陣,攝魂陣。
以活人為引子。
陳露白,槐鬼。
寧寧握緊劍柄,眉心一跳。
鄭薇綺見她神色有異,緩聲問道:“小師妹,怎麼了?”
她的聲音極清晰地落在耳畔,寧寧腦海中卻是一團亂麻,連帶著這道嗓音也模模糊糊,分辨不出究竟在說些什麼。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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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某個他們都沒能參透的秘密。
之前的幻境有那麼多紕漏,那麼多不合理,可如今想來,一切漏洞都變得有跡可循。
沒有神識卻用了夜魘的設定,隻要稍作打聽就能知道的槐樹成精,以及幻境中陳月明與原身截然不同的性情。
這都是極易能想到的事情,槐鬼既然是幻境制造者,必定也明白幻象中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疑點。可她卻遲遲未能矯正,而是靜候在一旁,仿佛是……
仿佛是專門為了讓他們發現一樣。
正因為所有漏洞都太明顯,所以才愈發讓人生疑。
——如果早在一開始,這就是槐鬼設下的局,特意想要他們走出幻境呢?
她受了監視,沒辦法明目張膽地將眾人放出幻境,於是採取這種拐彎抹角的方法,告訴他們一切皆是假象。
最後那封書信,很可能也是知曉受到寧寧等人跟蹤,才大搖大擺毫無防備地親自將其拿在手上,擺明了是要讓他們明白真相,得知煉魂陣法一事。
至於為什麼要幫助他們逃走,一來也許是良心未泯,不忍殘害無辜,二來……
一旦祭品逃走,城中妖修自然會傾力抓捕,屆時陣法旁少有看守,若是想要篡改煉魂陣,難度便降低許多。
她一介妖物,找不到活人為引,即便修改了陣法也毫無用處。可如果……
她不是妖呢?
“除了我們,城中或許還有一個人。”
心髒狂跳不止,寧寧的聲音已有些發顫:“你們清不清楚,若是妖靈附在人身上,那人是不是也就有了妖力?”
裴寂雖然話最少,但出乎意料地,每回都能最先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少年聞言微微蹙眉,沉聲應道:“的確如此。你猜測我們見到的並非槐鬼,而是被它附身的陳露白本人?”
鄭薇綺搖頭:“但妖靈附身,人的形體並不會有所變化。大家也都看到了,陳露白軀體上的手臂和臉頰分明已成了樹木的模樣。”
“或許是——”
寧寧的音量小了許多:“那兩個部分本就不復存在,她得了槐鬼協助,再將槐樹的軀幹……移植在自己身上。”
“但這也不對勁啊!我們當時在幻境裡見到的陳露白,分明是四肢健全。”
賀知洲說罷一頓,滿目的不敢置信:“不會吧!難道——”
裴寂與寧寧對視一眼,波瀾不驚的瞳孔裡極罕見地浮起一絲異色:“她被妖修所害,受了重傷;或是目睹鵝城被毀,親自斬去手臂,佯裝成妖物的模樣。”
鄭薇綺與賀知洲皆是一驚。
“那她如今——”
之前陳露白離去之時刻意說了什麼?
陣法和宴席都在靈泉寺內,“靈泉寺見”。
方才旁白又看似陰陽怪氣地說了什麼?
別逃了,幹脆回去靈泉寺充當祭品。
師姐說過,之所以加設旁白,是為了在必要時給予提示。這旁白從頭到尾都在講垃圾話,但會不會那句看似調侃的話,其實正是一種隱晦的暗示?
還有陳露白。她連續兩遍提起靈泉寺,究竟是無心之舉,還是說……
想要不露痕跡地告訴他們什麼?
=====
陳露白看著宴席之上不省人事的數名妖修,神色淡淡地放下酒杯。
妖邪傾巢而出,滿城搜捕那幾名修士身影,本該熱熱鬧鬧的靈泉寺內也就隻剩下她,還有幾個舉杯相慶的大妖。
寺廟外或許還有些小嘍啰,但哪敢進來搗亂,這幾位殺伐無度的掌權者最是喜怒無常,若是驚擾酒席,恐怕小命不保。
他們曾經多麼不可一世啊,如今卻被簡簡單單一杯毒酒迷了神志。誰能想到平日裡最為忠心耿耿的“槐鬼”,會在這種關鍵時候往酒裡下藥。
妖修體格強健,這些藥對常人來說足夠致命,雖然殺不了他們,但迷暈一段時間總是夠的。
她等這一刻,等了整整一年。
一年前的六月初五,妖邪於深夜自城外大舉進犯,鵝城百姓皆遭屠戮,隻有她藏在槐樹之後幸存下來。
那時的陳露白拼命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聽見兩名妖修從後院裡走過,談話聲無比清晰。
“隻要將這座城裡的魂魄煉制一年,便能引出煉魂陣法,屆時我們一步登天,就再不用忌憚所謂名門正派。”
另一個朗聲笑道:“繪制陣法可得當心。誰不曉得煉魂渡魂極其相近,若是畫錯了,咱們誰都別想活。”
“哈哈哈!怎麼可能畫錯?那些實力強橫的元嬰大妖不都在一旁守著麼?”
煉魂陣,渡魂陣,一年。
人,妖。
作為她僅存的故交,槐鬼勸她趁亂趕緊出城。
可有個天馬行空的計劃悄然浮上心頭,向來膽小怕事、嬌縱愛胡鬧的陳露白抹去眼淚,第一次篤定地用力搖了搖頭。
她要復仇。
“為何如此執拗呢?”
槐鬼這樣勸說她:“你的力量太小太小,要想擊垮他們,無異於蚍蜉撼樹。”
陳露白隻是紅著眼睛搖頭。
為偽裝成妖物,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咬著牙卸去自己一隻手臂,臉頰亦被損毀得面目全非。槐鬼棲息於她神識之上,用樹葉枝條填充肢體上殘缺的空隙,她疼得死去活來,所有淚水隻能悄悄一個人咽。
然後順理成章地融入妖修之中。
然後日復一日地等,套來了渡魂陣的畫法,也等到四個闖入城中的人修。
陳露白想救他們,更需要他們吸引絕大多數妖魔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說服大妖用幻境將其困住,便想方設法埋下線索,吸引那四人走出幻境,來到真正的鵝城。
子時將至。
大殿裡的佛像被損毀殆盡,昏黃燭光映出幾分破敗蕭條的味道。她站起身來,緩緩走出宴席,來到正殿的陣法之前。
陣法由血液所繪,陣眼處祭壇上燃著熊熊烈火,正是生人獻祭所用。
煉魂渡魂相差無幾,她早已將繪制手法銘記於心,想必不出多時——
正這般想著,忽然聽聞身後傳來一聲哼笑。
仿佛有一道電流猛然竄入身體,陳露白四肢發麻,僵在原地。
“我一直納悶,那幾個人修為何會大搖大擺從幻境裡出去,歸根結底,還是你做了手腳。”
說話的是個男人,語氣裡帶了幾分嘲諷的嗤笑,完完全全是居高臨下的上位者姿態:“還有最開始,說什麼幻境絕對萬無一失——你就是不想讓我們把那群人的手腳打斷,方便他們後來出逃吧。”
陳露白手心皆是冷汗,心髒狂跳著轉過身。
一名樣貌俊朗的紅衣男子似笑非笑地與她對視,來自高階修士的威壓越來越沉。
陳露白聽見他繼續說:“我想看看你究竟在搞什麼花樣,所以特意沒喝這杯酒——其他幾個一口下肚的真是蠢貨,居然還叫嚷什麼再來一杯。我怎麼會和這群人平起平坐,一群垃圾!”
“喂。”
見她沒有應答,男人不耐煩地靠近幾步:“你倒是說話啊!”
她早就沒了說話的力氣。
在座妖修盡是元嬰高手,實力個個不容小覷。如今醒來的這位名為明鎏,雖不是最強,性情卻是最喜怒無常。
“沒意思。你不想說就不說吧,反正我的目的隻有煉魂陣而已。”
明鎏晃了晃脖子,發出咔擦一聲細響:“至於你,還是直接說永別好了。”
話音落地的瞬間,殺氣驟起。
濃鬱邪氣混雜著強烈威壓撲面而來,逼得她即刻吐出一口鮮血。
陳露白不甘心。
明明等了整整一年,每日每夜都在無盡的仇恨中慢慢熬過,隻差那麼一點。
隻差一點,她就能為城裡的大家報仇。
難道真如槐鬼所說,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蚍蜉撼樹?
壓迫感越來越濃,幾乎要震碎她的五髒六腑。劇痛一點點吞噬神志,恍惚之間,陳露白忽然見到一束劍光。
……怎會有劍光?
剎那之間,電光石火。
一道熟悉的影子提著劍從門外闖入,長劍如瞬息萬變的遙遙星河,徑直刺向男人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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