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飛第2章

「時間不早了，我先……」

「好疼啊，我不會被感染了吧。」徐風遠低著頭，額頭的碎發輕輕垂下來。

 

他的帥和江珩不同。

 

是具有攻擊力的那種劍眉星目。

 

現在看上去卻像一隻受傷的大狗。

 

我嘆了口氣：「走吧，去醫院。

 

「我開車。」

 

我想著，也許真的很嚴重。

 

他騎摩託車，摔得自己走路都有些跛，卻波瀾不驚地說沒事隻是剐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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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都這樣了，肯定是有內傷……

 

10

 

忙活了一整夜，我幹脆請了假。

 

睡到中午起床，打開手機一看，公司群爆炸了。

 

【新同事入職，大家看這是誰？】

 

【還新同事，實習期都沒有，就連鼎盛那個大項目都給她了，這不明擺著老板娘空降嗎？】

 

【該說不說的，趙……趙清歡真得很美啊！】

 

【別說，能讓江總神魂顛倒的女人是有兩下子！】

 

【好甜啊，配我一臉。】

 

【你們沒事吧？

 

鼎盛這個項目最難的部分都拍板兒了，隻剩下收尾籤合同了……

 

趙經理熬通宵時，你們又不是沒看見，她再有身份，也不能這麼幹吧？】

 

……

 

群裡激烈地討論著。

 

99+我都翻不完。

 

看得頭疼，直到最新一條：

 

江總：

 

【有意見可以離職。】

 

群裡瞬間鴉雀無聲。

 

我起床喝了杯水，順便推了徐風遠為感謝我陪他去醫院的吃飯邀請。

 

我化完妝。

 

打開手機，直接艾特江總：

 

【半小時後會議室見。

 

【她是狗嗎？要啃我剩的骨頭？

 

【那，作為她男友的你，也是狗？】

 

群裡安靜如雞，沒人說話。

 

私信卻被瘋狂轟炸：

 

【晚晚，你告訴哥，你是在玩兒抽象嗎？】

 

【不是姐，明天不活了我也不敢這麼幹啊。】

 

【趙清晚，你給我一種明天就人間蒸發的錯覺……】

 

……

 

我來不及回，直接關上手機出了門。

 

11

 

我徑直去了會議室。

 

「趙清晚。」江珩坐在椅子上，看著我的目光陰沉。

 

他長腿交疊，將文件夾摔在桌上。

 

「你質疑我的決定。

 

「顯得你很勇，是嗎？

 

「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

 

砸在桌上的聲音十分清脆。

 

門外圍觀的一群人，開始有人衝進來：「趙姐沒有那個意思……」

 

幾個組裡的同事想來拉我，在我耳邊輕聲：「行了，人家是總裁女朋友，再說了……」

 

我拒絕後，面色平靜：

 

「這個項目一直是我們組在跟進。

 

「那個狗屁空降，就算是江總您的女友，也沒有資格。

 

「想要什麼，就憑實力去拿，別沒皮沒臉搶別人的。」

 

我灼灼地看著江珩。

 

和他對視。

 

我暗戀他四年，追求他一年。

 

江珩這個名字佔據了我的整個青春。

 

我一度以為，隻要自己足夠努力，才能和他並肩。

 

而現在我才知道，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我甚至不明白，有過一次失敗婚姻的趙清歡，究竟有什麼魔力？

 

「好啊，大家都在，我來正式介紹一下。」

 

江珩見我抓著不放，叫門外的趙清歡走了進來。

 

「新同事。

 

「和我一個專業，成績很優秀。

 

「不用質疑她的能力，雖然和社會短暫脫軌了兩年，但我相信她沒問題。」

 

他目光掃視人群。

 

帶著震懾力：

 

「而你們，更應該給她一個機會！」

 

最後江珩看著我，輕笑：

 

「趙清晚，你放心。

 

「最後這個項目的獎金依舊分給你們組，但這個項目是趙清歡鍛煉並且聯絡人脈的好機會。」

 

他一字一句：

 

「非她不可。」

 

這一刻。

 

我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12

 

「晚晚。」

 

氣氛正焦灼，趙清歡怯懦地開了口：

 

「要是你還因為姐姐突然回國生氣……我可以走。」

 

全場人倒吸一口涼氣。

 

大家後知後覺開始將我們的名字聯系在一起。

 

趙清歡走上前，扯了扯我的衣角，楚楚可憐：

 

「我隻是太想回家，想在自己的國家生活，但……

 

「你要是實在討厭我，我可以走。」

 

中午上班時間還沒到，會議室外圍了一圈又一圈。

 

聽著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

 

十三歲第一次和爸媽去宴會，他們本想著將我正式介紹給朋友們和合作伙伴。

 

我有些緊張。

 

沒想到趙清歡假模假樣地遞給我一瓶兌了酒精的飲料。

 

讓我出盡洋相。

 

當晚還是趙清歡救場，以明媚大方的大家閨秀形象力挽狂瀾。

 

哪怕我現在二十六歲，依然對她這種惡心行徑手足無措。

 

我正欲還擊，卻被趙清歡再一次刷新底線。

 

她傷心欲絕卻堅韌地哭訴道：

 

「我知道你恨我。

 

「前天，飛機失聯，我險些喪命，你不聞不問，還因為他們對我的關心生氣，離家出走……

 

「可我……是真的怕S啊……」

 

趙清歡抓著我的手腕，言辭懇切：

 

「求你晚晚，就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13

 

話音剛落。

 

全公司人都確定了，她就是令江珩失態的女人。

 

大家不敢再站立場，生怕被牽連。

 

我冷笑一聲，打開投影儀。

 

將自己和江珩的合照投在上面。

 

「看了嗎？

 

「這是我男朋友。

 

「不，前男友。」

 

我苦澀地笑了笑，一張一張地翻著。

 

可惜，翻了幾分鍾就沒了。

 

江珩不愛笑，我們的合照也是我黏得厲害才會拍。

 

更大一部分是我拍的他吃飯或者加班時的樣子。

 

隻是，我沒想到，會是在這種場景下，公開關系——

 

以這種難堪的場景。

 

「戀愛三年。

 

「如今因為我的好姐姐回來，江總……江珩徹底變心。」

 

趙清歡楚楚可憐地望向江珩。

 

說真的，這一刻我很害怕。

 

害怕江珩會為了她，否認我們的關系。

 

畢竟沒有擁抱接吻照，他要是一口咬定是我心思不純，也沒辦法。

 

好在。

 

江珩默認了。

 

他沒想到我反應會這麼激烈，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我湊近趙清歡：「當小三這麼好嗎？」

 

我猛地扯著她精心打理的長發，另一隻手狠狠扇在她臉上：

 

「在國外就學會勾引別人男朋友了？

 

「一股綠茶味兒，大家都要缺氧了。

 

「你還真演入戲了？」

 

趙清歡驚聲尖叫著，江珩想過來幫忙。

 

被拉架的同事們擋在後面。

 

同事們拉著趙清歡的手臂，她瞬間動彈不得。

 

還有人抓著江珩：

 

「江總，消消氣，喝點茶。」

 

「江總別生氣，這個趙清晚真是太過分了，你別跟她計較，快坐下……」

 

「新同事，火氣別這麼大，趙清晚脾氣差，我們都知道，你千萬別衝動。」

 

「就是就是，別衝動啊。」

 

趙清晚沒法動。

 

我連續幾個耳光扇下去，她的臉頰瞬間腫得像豬頭。

 

鬧哄哄的幾分鍾後，江珩才怒喝：

 

「夠了！

 

「是趙清歡先甩了我，她根本不是趙清晚口中的小三！」

 

14

 

我怔在原地：「你說什麼？」

 

江珩看著滿是傷痕的趙清歡，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他幾次嘗試都沒說出口。

 

我看著滿臉難為情的他，轉頭看著趙清歡：

 

「來，你說。」

 

我全身發毛。

 

想不通到底會是怎麼回事。

 

「三年前，我知道你追求江珩，所以……」

 

趙清歡抽泣著：

 

「所以我嫁到國外……

 

我把他讓給你了。

 

「我也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江珩還……」

 

我像是被巨物砸中。

 

大腦「嗡嗡」作響。

 

胸腔被壓得喘不上來氣。

 

原來……

 

原來我自以為的愛情，不過是別人的施舍。

 

原來……

 

江珩不公開，就是在等她。

 

原來……

 

趙清歡不是小三，而是從一開始我就是他們 play 中的一環。

 

我冷笑一聲。

 

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為自己白白付出的這幾年難過。

 

江珩沒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他看著我。

 

臉色蒼白。

 

他聲音嘶啞：

 

「晚晚，你聽我說，事情都過去了，它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別這麼看我。」

 

江珩試圖來抓我的手：

 

「這些都是誤會，是你想太多了，現在我和趙清歡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越界。

 

「我會和你訂婚、結婚……」

 

「夠了！」我真沒想到，自己的勇敢追愛，一腔真情，居然是這樣一場笑話。

 

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我甩開江珩的手，抡圓了手臂打在他臉上：

 

「你真是……騙我騙得好慘啊！」

 

我睜大眼睛，才沒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我看著江珩有些慌張的臉，一字一句：

 

「江珩。

 

「我恨你。」

 

15

 

事情鬧成這樣，是江珩沒有想到的。

 

他站在原地看著投影儀上的照片，突然心亂如麻。

 

趙清晚的脾氣很怪，有時候像隻溫順的小貓，說點什麼她就臉紅。

 

她會借著談工作，帶著自己親手做的小餅幹溜到辦公室纏著他。

 

會害羞地攀在江珩的胳膊上，撒嬌：「等我們訂婚，就公開給公司的人一個大大大大……驚喜！」

 

可有時，趙清晚又像是炸藥。

 

一點就著。

 

但，他覺得很有趣。

 

隻是從趙清歡回來後，事情開始有些不受控了。

 

那晚，居然因為他接機，趙清晚提了分手！

 

但江珩了解趙清晚，她舍不得。

 

隻要他稍微放低姿態求和，趙清晚就會重新回到他身邊。

 

不過，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她剛剛說：

 

「江珩。

 

「我恨你。」

 

江珩生氣地趕走了所有人：「滾！都滾！」

 

隻有趙清歡哭著挽著他的胳膊：「江珩，都是因為我，你們才會吵架……」

 

江珩看著斷掉連接的空白投影儀。

 

煩躁得厲害。

 

他擺了擺手，沒有像以前一樣安慰她：「你先出去吧。」

 

江珩開始在心裡盤算，這次該怎麼哄趙清晚。

 

買鑽戒？

 

或者在公司籌備一場盛大的求婚儀式？

 

不過應該用不到。

 

趙清晚很好哄，大概用一束花就能解決了。

 

想到這裡，他長舒了一口氣。

 

16

 

我走出公司時，因為激動渾身還有些發抖。

 

「趙清晚。」

 

徐風遠西裝筆挺地站在公司樓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聽見他喊我的名字，我疑惑地「嗯」了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徐風遠看了眼我紅腫的雙眼，聲音突然有些沙啞。

 

我看著他薄唇輕啟，幾次沒說出話。

 

局促的樣子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

 

配上他分外成熟的形象，看上去分外滑稽。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怎麼了？你……」

 

「我是想問你……」

 

徐風遠鄭重其事，紅暈卻從臉頰紅到了耳根：

 

「我想問你……

 

「你……

 

「還吃飯嗎？」

 

他看我的眼神中，太過赤裸的深情。

 

讓我根本無法忽視。

 

徐風遠走近一步，獨屬於他的氣息瞬間將我包裹。

 

他鼻尖凍得通紅，這次十分堅定地開口：「我是想問……」

 

「當然吃飯，你想吃什麼？」

 

我搶先回答：

 

「我下個月離職後，就要走了。

 

「這次你不許跟我搶，我請你。

 

「感謝你幫過我這麼多次……」

 

枯黃的樹葉洋洋灑灑落了一地，我仰頭望著天空。

 

心裡所有的委屈突然釋懷了。

 

我的人生，還很長。

 

先愛自己再去愛人。

 

我走了幾步，見徐風遠還站在原地，回頭叫他：

 

「徐風遠。」

 

就像在叫一個認識了很多年的老朋友：